第二日的傍晚,便随刘先生一同去往沈默存的宅邸。
汽车一路往前开着,到后半段路,刘弗梨已经不大认识了。他当然已经不住在小时候的屋子里,刘弗梨家里便是搬过一次家的,更不必说像他这样祖籍在首都,父母也陆续回到首都居住的情况,应当是在回首都念大学时就将原来的房屋处理了。如今再回来,必然是置办了新的房产。
她一路里神思散漫,等汽车停下来时往窗外一看,竟是不由得吃惊。
汽车停在一户极大的院落门前,从西式雕花的金漆大门望进去,林立着几栋大大小小的洋楼,通往正中间洋楼的主道上,建了一座小喷泉,里头立着几个用石头雕成的雪白的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实在是气派又不失精致。
刘先生带着刘弗梨,一路由管家殷勤地领着,往洋楼的大门口走。走到近一点时,已经可以看见沈默存候在门口的身影了。
他穿了身简单又体面的衬衫西裤,等他二人走到时,很有礼地同刘先生行了一个握手的礼节,将人迎到室内。再看他的神色,依旧不见一点上一次的盛怒,很舒缓温和。配上他清贵俊秀的长相,叫人觉得是再客气周到不过的主人家。
可刘弗梨总觉得他是别有所图的。他在自己进门时投过来一个眼神,格外的精亮,像有什么又冷又锐利的东西透过那一道眼光射向她。
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间,沈默存很尽地主之谊,先带着刘先生参观住宅,刘弗梨便乖觉又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参观时大多是沈默存和刘先生在聊天,等走进一个小客厅时,沈默存转过头来,指着茶几上的一个花纸盒子,很温和地对着刘弗梨道:“弗梨,你看看,这些东西还要不要呢?”
应当就是刘先生说过的旧玩具。刘弗梨上前望了一眼,盒子里装着几个陶土捏成的小泥人,两个用彩色绣线缝着花样的小沙包,几块零碎积木,几条绸带和薄薄一叠印了颜色图案的折纸。刘弗梨咋舌,自己小时候确实有些丢三落四,不想在他家里拉下过这样多的东西。
见她没回答,沈默存又耐心地问了一遍:“还要不要呢?”
刘弗梨回过神来,别扭又客气地道:“劳烦你都帮我找出来,我今天回家时一并带走吧。”
沈默存便又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刘弗梨听来显得有些古怪,捉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又进了几个房间,最后去看了看沈默存的书房。书房大多都是摆的桌椅书架,没什么可看的,只是沈默存的书桌前另摆了一张皮椅子,斜斜的对着书桌后的座椅,上头端端正正地放了个金发蓝眼睛的洋娃娃。在一片深色的沉稳的装潢中,显得既可爱又奇怪。
刘先生没有意识到,刘弗梨却一眼认出来了,那也是自己小时候顽的玩具。因洋娃娃格外昂贵少见些,她顽得极为珍惜,最后却还是找不见了。
看完书房,沈默存又带着他们往别处走。刘弗梨没有忍住,趁着刘先生在看酒柜里的洋酒,凑到他身后小声地抱怨道:“那洋娃娃似乎也是我的......”
沈默存像是早已料到,那双墨黑色的眼睛投注到她身上,里头含着笑意,同样压着声音回道:“以前是你的。不过那是你已经送给我的东西,现在自然是我的。”
刘弗梨思忖片刻,微皱着眉头狐疑道:“我什么时候送给你了?我不记得......”
沈默存的视线移开了,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微微转冷:“你不记得的事情多不胜数,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吧。”下一刻,抬脚走到刘先生那边去,同他说起话来。
晚饭的时候也是和乐融融的气氛,厨房准备来待客的菜肴精致可口,无一不合二人的口味,最后上的汤是浓白醇厚的鲫鱼汤。只是才吃过晚饭不多久,客厅的电话便响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催得人心焦。
沈公馆的仆人跑去接了,又急急匆匆地跑到客厅来,对坐在沙发上的沈默存与刘先生道:“先生,是刘宅打来的电话,催着找刘先生,很是着急的样子。”
刘弗梨与刘先生对视一眼,心里都是疑惑。照理说三位主人都不在家,谁会从家里拨电话过来?
刘先生歉意地对着沈默存比一个稍等的手势,跑去偏厅接电话。那话筒一拿到手上,对面王妈的声音便传过来,又急又喜道:“哎哟!可算是联系上先生了!”
刘先生问她有什么事。王妈一迭声地解释起来:“就在刚才,有一位姓张的先生打来电话,急着要找先生您谈事情,我说先生出门会客去了,他也不管,只说十万火急,非要我快快联系上您不可!我记得先生说要去沈公馆,又翻了电话簿,好在上头有沈公馆的电话,这才打过来了!”
又急急地补充道:“哦!那位先生说他就等在自己的公司里,候先生的大驾。还说自己叫张文远,报上姓名先生一定晓得的。”
刘先生果然晓得。那是近来一笔大生意的合作方,因款项实在不小,对方要货的要求又很琐碎严苛,刘先生自己也是十二分的上心。他此刻一听,已经知道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且正如电话里所说的,是十万火急的要紧,还要尽快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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