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家合情合理，周家却未必。
杨氏不能让老钟说这个话，老钟要是说了，对方主簿老爷就得掺和，人家是官，老钟不得低头？而且主簿家做主说话的是周夫人，自己对应也比较合理，就让周二他爹安静的坐在一边当背景板好了。
杨氏一脸为难对着仪态大方的周夫人道：“按说您家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人家，周二郎也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
周家夫妻二人眨巴着眼睛听着，心里都想，谁说不是呢？满县城的姑娘都想嫁进我家，为啥偏你家拖拖拉拉的不定下来。
周二则心里咯噔一下，等着听杨氏说但是。
“可我们家有些特殊，有些话也不能瞒着，回头是对不起周家。要是周家能接受，那这亲家咱就做。”
周夫人和周主簿心里疑惑，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想的都是，莫非是钟家姑娘有隐疾？
周二心里倒是没想其它，反倒有些狂喜，他本以为今日来肯定是要被直接拒了的。
小荷叫他回家问爹娘提亲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今早爹娘突然通知他过来拜访。
要说他心里不惴惴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听钟夫人的话，看来有门，莫非小荷跟自己相处了两天，被自己的魅力折服，改变了注意？
周夫人抿了口茶道：“钟夫人您且说来听听。”钟家的茶倒是不错，不知是什么茶，颜色淡淡，入口却有一股清香。到底是个商人，能搞到些稀罕之物。
钟夫人道：“二郎知道，我家在营州府城，还有南边一些地方，有些个铺子，虽然不大，可也需要人去管理。孩子他爹还得照看着县里的田地和铺子，其他地方的，就得靠我们家小荷。”
周二忙点头道：“小荷妹妹是个能干的姑娘。”
周夫人想，我知道哇，你杨氏想说什么？
周主簿则想，那丫头听着是挺能干，可惜跟我家老二气质不太搭。
杨氏笑道：“我家虎子还小，我又是个不中用的，唉，所以我家小荷就算是嫁了人，也还是需要继续照看这些铺子，所以……呵呵，”
所以日常不能着家？
周家夫妇俩人相视一眼，皆是皱眉。
为人妇哪里能这样，还要管着娘家的生意，这样的娘家是把姑娘当免费劳力使吧。
周夫人想要钟小荷带来丰厚的嫁妆，而不是进门还要给娘家干活。
“我家小荷可能要常驻营州府，也可能去南边，反正出门或出远门都是正常的。当然了，不是白管了，里面还有我闺女一点分成。”
噢，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即使是婚后，钟家姑娘也会有着源源不断的收入。
那周主簿心里也不乐意，这怎么能成？他看了夫人一眼，周夫人却不动声色。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杨氏头上簪着的宝蓝点翠珠钗，和烧蓝镶金花钿，两个腕子上还套着玉镯子，心里鄙视又羡慕，怕是恨不得把所有的首饰都戴在身上吧，没见识。
再看一眼杨氏身上的布料，周夫人脖子又直了直，心中讥讽道，再怎么显摆，也穿不上更好的料子。
想罢面上却又浅笑道：“还有呢？”
杨氏心里抹了一把汗，心道还问，就是能接受在外面住了。看看老钟，老钟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以前都是老钟冲在前头，今天本来他以为媳妇会不会在主簿夫妻俩面前发怵，如今看来，以前那是没给媳妇机会呀，这不是讲的挺好的。
杨氏咽咽口水，得了鼓励，后面的话虽然更难讲，却也赶鸭子上架，不得不说了，悠悠叹口气道，“还有，却是我们这为父母的一点心思，总归是希望女儿能幸福的。”
说到这，看向周二道：“我家门户虽小，却非常不喜欢女婿有什么小妾通房还什么外室的。主簿夫人您也有女儿，想必和我想法是一样的。”
周二一愣，这个问题他还从未想过，至少他现在对这些没有任何想法，刚想开口，却被他娘拦住。
周夫人脸色略有些不好，周主簿也是。
周家是没有小妾，那是因为周主簿特别的惧内，可他心里，当然也幻想过红袖添香的戏码。他想立刻反驳的，可看看夫人，有怕夫人回头找他算账，只好憋着没说话。
而周夫人，虽然自己得意于把有色心无色胆的周主簿管的死死的，可不等于她希望儿子也被别的女人辖制住。
自家的女儿当然嫁人也最好不要有那些个玩意，可我家女儿和你家女儿能一样么？
你家丫头长的啥样不知道？你家姑娘还要经常不着家，还不行我们纳小妾有通房？脸真是够大的，完全没有自知之明。
不过，哼，幸好我也不是要你如何相夫教子，经常不在家，反倒是更好。
脸上强笑道：“就这些是吗？”
杨氏脸上露出一抹大度的笑，“就这两条，咱们家也不是那么多事的人家，嫁过去善待我家女儿，比什么都重要。”
事不多，却件件都戳人肺管子。
周夫人把茶碗一撂，看似轻轻，声音却不小。
杨氏和老钟心一跳，却听周夫人轻笑一声，“那要是几年无子怎么办？”
无子？
这他们哪里想过，不过，周夫人这话，也算是戳到了杨氏的肺管子，毕竟杨氏婚后几年也是无子，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还是呆呆傻傻的。
杨氏活了三十几岁，就这件事给了她挫折，挫折还挺大，她本就不愿听这话头，而且周夫人的话，好像跟咒自家闺女一般，听的她火气直往外冒。
杨氏收起了笑，看着周夫人无懈可击的笑脸，以前只觉着这人高不可攀，现如今觉着这人惯会戳软刀子，怕不是个善主。
以前见识过周夫人怼郭夫人，那时不过觉着是看一场戏，现如今捅到了自己身上，方觉很痛。
或许，女儿不想嫁入周家，真的是有道理，这人肯定是个恶婆婆，绝对绝对不好相与。
遂冷笑一声道：“五年无子，那就合离，不管是谁的毛病，都好合好散。”
周二听这两位夫人你来我往，心脏怦怦直跳，这些问题他都没想过，五年没有子，十年呢？十年没有子呢？他也不知道。
提亲么，怎么整的跟要结仇似的？钟夫人说的是气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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