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一个人走下去
10月04日的夜晚，冬城别墅的客厅。
“要走了？”顾桐问道。
“对，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禾雨的身上换回了那套洗干净的校服，她平静地说。
顾桐顿了一下说：“在这多待一会也行，等到一个人回来。”
禾雨不解地问：“等一个人回来？”
“等桐谷和人和结衣回来，准确来说是一个人和一个智能AI，”顾桐说：“他们能帮你解决很多事情。”
“不，大概率在我身边的事情.....”禾雨言落一半就被顾桐打断。
“今天我让路明非帮忙调查了下，是学校的事情对吧，”顾桐不假思索地说：
“等到桐人回来，他和结衣能帮你换座大学，为你伪造一份转学生的资料什么的，甚至可以给你一个假名字，把你的过去的档案都抹去。”
“不用了，”禾雨穿上了鞋，“我现在还是失踪人士，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为什么？”顾桐说：“让你在这个地方好好待上十天半个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别说什么添麻烦不添麻烦的，还是说.....你想继续在那座大学挣扎下去，得罪了市长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事情。”
她沉默了很久，“说的也是，但是我真的给你们添太多麻烦了，请不用再操心我的事。”
“就是为了不操心你的事，才得把问题的根源解决，”顾桐耸了耸肩膀说：
“能不能别一副欠我什么的样子，我们是朋友，我对我的朋友都这样，你看那群家伙在我家蹭吃蹭喝这么久都不带愧疚的。”
禾雨的眸光有些复杂，“谢谢。”
顾桐沉默了片刻说：“还有你父亲的事情我很遗憾。”
“所以你什么都知道了？”禾雨回道。
顾桐没有多想地回道：“差不多，一方面觉得向你提起，可能会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
禾雨回道：“其实对我父亲来说这样才算解脱, 他每天都活得跟行尸走肉一样的。”
“你也挺不容易的, 回家又得照顾父亲，学校还有那些破事，”顾桐注视着禾雨的脸庞：“一直为了自己的家人生活很累不是吗，你有没有思考过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禾雨说：“我其实有点不太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那就慢慢来....”顾桐说：“至少学校的事我能帮你, 所以你不用操心, 以后你也不用再想父亲的事了，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开启新的人生。”
她稍稍偏过头说：“我以前每次撑不下去, 我就会拿出你忘在抽屉的那个小挂件, 你是唯一在意过我的人，虽然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这人虽然变了很多, ”顾桐从口袋里取出先前那块人物挂件, 把它递还给了禾雨：
“但我觉得.....不管是初中那会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估计都会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就是了。”
顾桐经常觉得自己很幸运, 像他一样接连遇见贵人的情况可不多，不管是包租婆，还是楚子航都在一段时间支撑着他这个懦弱的小人继续走下去。
但也不是谁都是主角，世界上不幸的人总是居多数，像他一样幸运的人可不多。
只是经历那些事，他也多多少少能理解有些人为什么会对别人施舍的一点善意惦记那么久。
只是初中帮忙她擦掉其他同学在桌上写的文字和画的涂鸦而已，或许是她在不幸的人生里能够感受到的唯一的温暖了。
所以她才会把这块人物挂件当那么久。
他感觉那天在天台上, 自己去质问眼前这个人为什么要轻生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形成了一种罪恶了。
一个生活富足精神饱满的人去质问每天都生活在崩溃边缘的人为什么不继续活下去，再讲出一堆大道理，这简直可笑到了极致，甚至到达了丑陋的程度。
禾雨接过了那个挂件, 轻轻地握在了掌心中，她撩起了额边的发丝说：
“果然我还是走了, 学校的事也不用您担心，我之后会申请退学, 然后去找一份工作过新的生活。”
顾桐仍旧有些不能理解：“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如果我让桐人帮忙的话, 就算国内最高档的大学也可以让你转过去。”
“不用了，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禾雨平静地回道：“如果顾桐同学想帮我的话, 请问我之前冒昧向你请求的合作, 现在能取消吗？”
顾桐微微张了张嘴，“为什么？”
“因为我的能力和你的能力并不相搭, 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合作者，”禾雨说：“我已经被你施舍过很多次了，初中的时候，高中的时候，还是现在。”
顾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实话他很难想象以禾雨现在的条件如果辍学了，能够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其实我最开始只是因为你才喜欢上动画，能有那个账号也是托你的福，”禾雨微微颔首说：
“现在我一直只是转载你的视频，就能够得到以往很多倍的关注，我觉得这不太好，我似乎都快忘了自己做这份工作的初心了。”
顾桐沉默了片刻说：“你都已经被你那废物父亲依赖那么久了，稍微依赖下别人是很难的事情吗......”
“不了，你已经很累了，我看得出来你为很多事情操心着，”禾雨注视着顾桐布着些许血丝的眼睛和向内凹陷的脸庞，顿了一下说：
“我不想进一步成为你的累赘。”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不是，你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顾桐有些恼火：“明明只要我帮忙，以后你能读上一个很好的大学，然后有一份很好的工作，继续保持和我的合作也能让你得到更多的经济来源。”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前几天才在想着轻生的人究竟在倔强着什么，只是感到......莫名的恼火。
“但那就不叫合作了，只是施舍而已，”禾雨平静地朝着顾桐伸出手：
“我不是很想让你一直施舍我，我想和你建立一个平等的关系，我以后也还会继续好好活下去, 然后努力地提升自己，直到不用依赖任何人为止。”
顾桐怔怔地看着禾雨伸出的手。
“我们是朋友，对吗？”禾雨问。
他沉默了很久，握住了禾雨的手, “我们是朋友，是我太傲慢了，我收回刚才那些话。”
“嗯，那我走了，”她清冷的瞳中掠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那个......”
顾桐沉声问：“什么？”
“等我以后一个人也能好好走下去了，变得足够优秀，”禾雨收回了自己的手，苍白得病态的脸颊掠过了一丝绯红：
“到时候.....我有想对你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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