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婶婶唤我明德就是了，我与文龙兄弟相称，又有英莲的关系在，也算是晚辈。文龙离京时有叮嘱，我早该过来看看，也不会让婶婶受到此等惊吓。”
说着，李昭打量了一番薛姨妈，心里暗暗点头。
看起来她的确是缓和过来了，并没有受到之前的事情太多的影响。
也可能是因为天生神经就比较粗大？
反倒是香菱为此担忧的多了，到现在还愁眉紧锁呢。
当然，薛姨妈的确没有因王家的事情伤神，这是因为她本来与王家就没有什么往来了，便是那里应当是与她关系最亲近的王子腾，实际上当初闺中待嫁还在同一府中的时候关系就很平淡。
之后十数年间也都没什么联系，自然更淡薄了。
倒是和王夫人姊妹联系更多一些，只是各自婚后才渐渐少了往来，却也有过通信。
相比之下，反倒是薛蟠的离开更让她伤神，其实也正是因为此事去刺激她又想到了薛蟠身上，本来在香菱的劝慰下已经渐渐走出来了，这下子觉得是自己儿女双无，身边没人才会被人想要欺负的，心里怎么能好受得了？
察觉到李昭的目光打量，薛姨妈倒没有什么感触，只是奇怪道：“……明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李昭微微有些尴尬，也不知该说这妇人是单纯还是太憨了，说这样的话让他怎么回答？
香菱呆愣愣地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金钏站出来打圆场，笑道：“薛家太太，我家侯爷今日过来，是听说您受了惊吓，特意过来帮着看看。”
“惊吓？哦对，惊吓……”薛姨妈摸摸脸颊，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李昭说道：“那就劳烦明德了……”
“……”李昭默然无语，不过已经有所习惯了，所以还是按照一开始想的，先帮薛姨妈诊断了一番，得出的结论与之前的大夫倒也大差不差。
不过李昭看薛姨妈的样子，也不像是真被吓到了，大夫估计不明情况所以只能捡自己知道的说，反正也不外乎就是安生休养、不要胡思乱想到处走动，至于原因反倒是无关紧要了。
所以他也是笑道：“婶婶的身子倒是没有大碍，可是有什么心事阻塞？”
薛姨妈虽然天真，但也知道不是面对谁都能随便什么话都往外说的，也就是在李昭面前，因着双方的关系对他有绝对的信任。
此时这孀居已久的妇人收起手敛了敛袍袖，端坐在那儿肩头两边却微微耷拉下来，还没开口，李昭却已经察觉到她的心声，心中微微哑然。
原来薛姨妈不仅是被刺激想到了薛蟠，还由薛蟠又想到了自己那已经过世的夫君，甚至在梦中与他……
他下意识余光扫了下薛姨妈胸前沉甸甸的分量，再往下就不敢看下去了。
阿弥陀佛，非礼勿视，这可是自己的丈母娘，还是应该克制一点的好。
人不能，至少不该……
但其实也可以想象，薛姨妈如今不过才三十好几，因保养得宜，加上心态一向较好，不细看都不会察觉到她的眼纹，看着与二十几的小妇人也没甚大差别。
寡居了这么多年，甚至都没机会去接触什么异性，也就是薛姨妈本不是偏好此事的，想法也比较单一，所以不会去想那么多。
可以前到底是有一双儿女伴在身边，在荣府中还有个姊姊能够聊以慰藉，如今双双离开，香菱虽不时过来陪她，却到底还是侯府的妾室，不能因为李昭娇纵就自由无度，就算她自己不晓得，鸢儿也会劝阻。
故而大部分时间，薛姨妈独坐空院，心中寂寥之下，升起别念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话李昭没法说出来，薛姨妈自己更不好对李昭开口，于是相互一阵沉默后，到底还是李昭先说道：“婶婶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不若寻个机会，进宫与薛贵人见一面，或可得她开解？”
薛姨妈本就觉得宫中规矩森严，若不是为了女儿，这别人视之为荣耀的事情她根本不愿去做，所以这半个月都没有再去过。
如今听到李昭这么说，薛姨妈倒还真有了念头。
然后又听李昭笑道：“这两日我正好得闲，想要借住在此，也好代文龙兄一尽孝道……”
当然，真实目的是想要看看王家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动作，王子腾可能什么都不会做，但其是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来向薛姨妈直接说明情况，如此薛姨妈到时候进宫与宝钗一说，还能寄望于宝钗吹枕头风。
不过李昭觉得按照王子腾这段时期表现出来的强硬个性来看，他多半不会做这选择。
实际上李昭已经是在有意给他机会了，主要还是因为王子腾虽然出身于四王八公的势力，也是被他们公推、由贾家的资源堆起来的，但他实则属于四王八公边缘，靠的还是自己的能力出头。
如果他只从军的话，那他做得已经足够好了，也是李昭整顿军务所需要的那种人才，可惜的是不管是为了王家、还是为了自己所谓的政治抱负，他的心都显得太大了。
而从原着中来看，这厮也是一个完全的政治白痴，偏偏还自以为是，该做何种选择自己心中都没数，可不就是取死之道。
就像现在，他回京后应该做的是想办法递折子，让皇帝看到他的忠心，然后主动撇开四王八公来投诚，而不是闭门不出，看着像是独善其身，但你自己不做选择不站队，难道还指望天子去主动招揽你？
或许他还以为这是皇帝在考验他，有什么值得考验的呢？
自己到底哪点值得别人看重、有价值都不知道，也就这样了。
这次就算李昭给他最后的机会，他如果还是把握不住，甚至做出更错误的选择，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薛姨妈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听李昭此言只觉得高兴，她是当真将李昭当成晚辈来看的，而且李昭留下来，那香菱自然也要留下来。
到时候金钏儿还是得回府里头去，侯府那边缺一个当家主母，暂时离不开她这个管家婆。
说来，穿越至此已有二载有余，李昭都快淡忘了前世父母是什么样子，李婶、林如海倒都算是比较亲近的长辈，却也没有那种感觉。
倒是心血来潮之间，真来事孝薛姨妈，李昭觉得自己再回去做儿子的话，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惹母亲生气埋怨了。
可惜的是，已经回不去了。
而薛姨妈也很高兴，甚至一时生出自己若真有这么一个儿子真好的想法来。
随即又想到了宝钗，心想若早知道是这样，倒不如当初听文龙的，撮合了她跟李昭。
贵人虽好，于他们薛家又有何益，更别说如今骨肉分离。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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