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听黄哥胡说，”花月从景风尧的怀中挣脱开来，转身和他正面相对，“为什么拦住我，不让我回宅子？”
景风尧牵起她的手，金丝镜片后是一双含笑的浅棕色眼睛，“吴桂骁进了你的屋子，他还带了刀跟绳索。”
花月眉头微蹙，“他想做什么？”连她住的地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怕连在祠堂门口见面都是对方设计好的。
吴桂骁是吴嬷的儿子，吴嬷和村长目前又是被怀疑的对象…
电光火石之间，花月了然：“他们是串通好的，故意让我们知道村子里献祭新娘的秘密，然后…借刀杀人。”
至于吴桂骁会在宅子里，也是村长为了防止花月黄金灿他们耍小聪明。
比如像现在花月不肯去参加宴会这种状况。
花月看向景风尧，她任由对方把玩她的手指，嗓音清冽如山涧流泉：“他们没办法杀你，是吗？”所以村民们才需要借刀杀人。
所以吴桂骁会选择先来与她接触。
所以才如同那个小男孩所说的一样——“这个月形式变了，特意将老祖宗的魂灵请下山来结婚”。
所以村长请他们去吃饭，是想试探他们是否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对付景风尧，不同意的话…估计就会用点非常手段了。
景风尧摇了摇头，勾唇一笑：“不，他们是不敢杀我。”
花月：“什么意思？”
景风尧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尖刀，放到花月手心，拉着她的手，好让刀尖对准他的心脏。
“我不跑，”他的神色极尽温柔，“瞧，你只要这样捅下去，我就会死。”
花月却猛地甩开他的手，迅速将刀扔到一旁的草丛中。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杀你。”
景风尧眉毛一挑：“为什么？”
花月心道当然是因为其中有诈。
但她被景风尧撩了一波。
有个词语叫做礼尚往来。
于是她伸手抚上景风尧的脸，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神色，她指尖微蜷，轻轻刮过他的耳垂，而后轻声开口：“当然是因为…”
花月眸光又清又亮，景风尧甚至从中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的眼睛太漂亮了，太真诚了。
他听见她说：“当然是因为…舍不得。”
*
花月看着再次在她眼前表演当场消失的景风尧，忍不住笑了一声。
对方落荒而逃的意味太明显了。
她捡起被扔在草丛中的尖刀，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只见一阵烟雾飘过，脚下的纸钱全都没了，包括前方不断向前延伸的平坦小路，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高高竖起、遮挡了她的视线的白墙。
她回到了“四点金”大宅门口。
她神色自若地跨过宅子大门，路过天井，推开自己的屋门。
吴桂骁果然被景风尧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倒在地板上不断挣扎。
屋内连煤油灯也被点亮了，梳妆台也被挪了个方位，不再正对着床，杯具也全被换了一套十成新的。
见到是花月回来了，他神色惊恐地接连往后挪动，“你想干什么？”这个时候他要是还想不到花月跟那只山鬼暗通款曲，他早该去跳河了。
花月关上门，她只是扫了吴桂骁一眼，随后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漫不经心问道，“这么害怕干什么，你怕我杀你？”
吴桂骁保持惊恐的状态愣了一下，而后倏地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在昏暗的灯光下表情丰富多彩得像个调色盘：“如果你不怕死的话，大可以试试。”
花月举杯的动作顿了顿。
换做是从前，她肯定会以为吴桂骁是仗着有村长和吴嬷撑腰，才会这么说话；但如今，她似乎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村民们大多淳朴，没人敢做坏事…
——做坏事的三天之内就会死…
——坏人会变成那些吃人的黑影，任由景风尧控制和差遣…
——村长和吴嬷放任村民给黄金灿透露消息，诱导黄金灿欺骗她成婚。
——吴桂骁在祠堂门口和她寻求合作，同样是想借刀杀人！
——景风尧说，他们不是不能杀他，而是不敢…
一桩桩，一件件，意味着在这个村子里面，有这样一个约定成俗的规则：不能做坏事。
花月拿出尖刀，雪白的刀刃在煤油灯下反射出耀眼的亮色。
刀锋明利。
花月指尖飞速翻转，手握刀柄，让刀尖对准桌面。稍一用力，刀尖“笃”地一声便没入桌面，足有三公分深。
她抬眼看向吴桂骁，面容姣好如新月，是个名符其实的灯下美人，轻飘飘说出来的话却让吴桂骁感觉手脚发冷，“我不能杀你，但我能伤你。”
“这刀太锋利，我控制不好力度。”
“吴先生，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请先仔细想清楚。”
看着对方逐渐发白的脸色，她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听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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