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议政
文华殿不比奉天殿，陈设、规模都小了很多，与其说是摄政，不如说是在太子书房议事。但今天不一样，礼节一样都不能少，重要的文武大臣已着朝服列好了队，司礼监牛玉也带内臣来了。
太子朱见深有些紧张，在自己的座位上刚坐定，牛玉就来了一声：“跪！”
所有在殿的人，都齐刷刷跪下：“参见太子殿下！”三拜。
“请起，都请起！”这场面，太子当然见过，也经历过。但以前是只行礼，今天是行完礼，还要他主事，局面有些难以控制。
“谢殿下！”众臣起身，又列好队。
接着，牛玉在一侧对着众臣说：“皇上有旨，皇太子文华殿摄政！列位大臣，有事便奏！”
没人动！
朱见深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没有人和他目光交汇，搞不清大臣都在想啥。竟然是在等李贤，等首辅说话。
李贤缓缓出列，拱手：“殿下，臣有事！”
“李阁老，请讲！”太子抬手示意。
“殿下，皇上龙体欠安，诸事宜早做筹划，臣等呈了奏本，请殿下示下！”
奏章，太子根本没看完，正好这本还没看到，太子慌了，在桌子上一顿乱翻。昨天晚上耍的小聪明，想制造勤政的假象，现在添了乱，奏章找不到了。王伦上前帮忙，还是没找到。李贤只好亲自去找，有标记，很快找到，呈给太子，好不尴尬。找到奏章，太子蒙了，这个奏章超级厚，上面的蓝批也找不见了。太子想再次求助李贤，发现大家都盯着他看。
李贤也不慌，说：“姚大人，你给殿下说说吧！”
礼部尚书姚奎对李贤略一拱手，出列，“臣礼部尚书姚奎禀殿下，依例，礼部已经……”姚大奎根本不用看什么蓝批，噼里啪啦一顿说，别说太子，其他人都听得够了，全是皇帝大行后的礼仪规程准备情况。
“姚大人，捡重点说吧！”李贤只得打断。
姚奎对李贤略一拱手，接着说：“礼仪规程，仪仗用度，礼部已全部准备完毕，初步需要用度约十五万两！”
太子也不知道十五万两是多是少！直接说：“十五万两，户部如数拨付！”
户部尚书马景高出列，“是，殿下！”
“还有吗？”
太子合上奏章，依例，是要批红准奏，可以执行。按照东宫的习惯，太子把奏章递给王伦。王伦刚把奏章捧在手上，另一侧的牛玉“咳嗽”了一声，王伦倒也机敏，轻轻的把奏章放在桌子上，退了下去。
“殿下，已经议定的事，太子既已摄政，即可行朱批，用太子之宝。只不过，依例，司礼监还要誊写蓝批，方便各部执行。”李贤对牛玉的这一声咳嗽做了制度上的解释。
太子只好又打开奏章，在最后一页，写了个“可”字，再盖上太子的印章。盖好了印，牛玉随即上前合上奏章，交给了另外一个太监，在下侧的案几上，又有太监在值守，准备誊抄内阁拟定的蓝批。
牛玉在一侧垂手立定，第一件事，就这么定了。
李贤开始说第二件事。“禀殿下，臣早先已接到皇上旨意，殿下大婚之事，宜早不宜迟，各项计划及用度，臣等也写了奏本，请殿下示下！”
一听是说大婚，太子急了，“大婚之事，我还不急……眼下，眼下最紧要的是父皇的病情！”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殿下仁孝！正是皇上龙体欠安，殿下大婚，更是要尽早。若是能为皇上冲喜，皇上龙体稍安，乃万民之福！”
“此事，我亲自和父皇去说，说下一件吧。”朱见深大婚的事，是他自己一直拖着不办，有他自己的盘算。
这种事情，除了皇上下旨，李贤作为臣子，最多只有执行的份，也不能多说，就接着说第三件事。“禀殿下，广西匪患，愈演愈烈，已成规模，仅广西本省兵力，已难制衡，且有向广东延展之趋势。是剿是抚，臣等意见不一，请殿下定夺。”
“如何剿？如何抚？”
“臣以为，剿是必然！只是眼下，朝廷尚未准备停当，不足以发出致命一击，权且派地方官员，安境抚民为要。稍后，待我朝廷大军一到，广西匪患自然一触即溃。”
“可行，就依李阁老所言！”
“是！臣还有一事！”李贤准备说第四件事。
“李阁老，昔日我在奉天殿奉旨临朝听政时，我父皇大朝议事不过五件，小朝议事不过三件。为何我摄政第一日，就这么多事要议？”
“殿下，朝议并无定数之说。况且自皇上龙体欠安以来，朝政已多有耽搁，今日殿下摄政，当倾力清理堆积之朝政，为皇上分忧！”
“有无定数我不管，今日议政，到此为止！我现在要去给父皇请安了！你们……散了吧！”
顿时，文华殿的文武大臣议论纷纷。
牛玉见群臣有些乱，就高声喊：“肃静！肃静！”
太子想走，就抖个机灵，“列位大臣，不要误会！你们都是父皇的得力住手，父皇相信你们，我也相信你们。只要有李阁老和其他阁臣在，有六部尚书、侍郎在，有列位大臣在，朝务不会废弛。凡有内阁蓝批，我一概准允。内阁不决，可再报于我。眼下，以父皇病情为第一要务。三日后，文华殿再议政。若有急务，李阁老随时可来文华殿。”
说完，朱见深起身就走了，王伦看了牛玉一眼，也跟着走了。留了满殿的大臣，又开始议论纷纷。李贤带头一跪：“恭送太子殿下!”
“恭送太子殿下！”群臣跟着一跪，太子第一天摄政，就这么结束了。
“快，更衣！”刚回来，太子就急不可耐要脱了朝服。万贞儿一边伺候着，一边问：“殿下，怎么样？这才不到半个时辰，这么早就回来了？”
“一个个啰里啰嗦，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快，我要喝水！”
王伦赶紧把茶水递上来，“殿下，等您登基做了皇上，得天天面对这帮大臣，天天啰里啰嗦，耳朵一定是要起茧子……”
“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憋着！”万贞儿一脸鄙夷。
“怎么，我说的不对？”
“幸好这里是文华殿，幸好我们殿下仁慈，你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非得治你个欺君之罪，等着诛九族吧！”
王伦一想，是说错了，就自己掌嘴：“小的该死，该死，请殿下恕罪。”
“行了，别打了，传膳！”太子根本不在乎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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