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凝视着深渊, 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苏雅突然想起了这句话, 同样不着声色地打探着顾盼，心中琢磨这人来做什么？
刚刚爬起来，心口不畅快地发闷，苏雅沉声咳嗽了几声。只要牵动胸口, 就一阵阵抽疼, 仿佛小刀刮骨削肉。
顾盼行礼：“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祝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苏雅淡淡瞧着她，抬手只轻轻拢了拢衣服领口。
这具身体实在难受，苏雅不大爱说话，顾盼倒也知趣。
她起身神色严峻, 仿佛生死关头稍作迟疑, 身子下坠猛地跪倒以头投地。
诚心诚意地哀求：“请娘娘饶了林常在！”
苏雅差点被她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稳住心神。默默端正了身子, 抬眸瞧过去, 意味深长地拖出了长长一声“哦”。
一边的嬷嬷瞧着顾盼模样虽然艳丽, 说道却还是个稚嫩人, 心思瞧着也单纯可人。想着她刚才在外头等了许久, 许是真心的。
顾盼举起簪子, 着急地解释：“娘娘的簪子乃是我失手打碎，不关林常在的事情，错都是妾身一人, 望娘娘明察！”
嬷嬷在一边看着, 瞧来苏雅一眼, 得到眼神示意后，上前拿回簪子，递到自家皇后娘娘面前过目。
这宫里的女人但凡有几年，哪个不是成了精的狐狸，也就只有这样刚刚入宫的可人，还傻乎乎地相信什么姐妹情深。
嬷嬷将顾盼定性就想到自家娘娘，这么多年一直出淤泥而不染，着实难能可贵。
她总归是不希望顾盼这样的可人被后宫的腥风血雨所迷了心智，便在一旁提醒苏雅：“娘娘已将此事交于许嫔处理。”
随后嬷嬷又说：“许嫔已有决断，娘娘方才休息，现下可要查看？”
苏雅又哦了一声，神情凝重地瞧着顾盼。
啧，真是奇怪，恶毒女配难不成也有鳄鱼泪？
而顾盼一听嬷嬷这般说，连忙再磕三个头，抬起来只是额头都青紫了一块，但配着那张脸，如同用墨点了一处乌黑的花瓣，倒也有几分与众不同来。
苏雅先看了林嫔拟定的处理方法，叫一个刚刚入宫的秀女抄经书三个月，的确狠。
陛下没那么大的闲情雅致，去特地关怀一个不喜的“常在”。真要是老老实实呆着抄经书三个月，没被陛下翻牌子，林红云的后宫生涯也就算完了。
怨不得顾盼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苏雅不动声色地打探顾盼，见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我见犹怜。
真是奇怪，苏雅心中疑惑，自己写了本文前三万字，后续发展虽不知道，但顾盼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自己一清二楚。
恶毒，阴险，不择手段。
转了性子？还是说天道为了让剧情跌宕起伏，重新补设？
苏雅用指腹默默厮磨着手中纸张，勾唇一笑，下榻徐徐走到顾盼面前。
她没说话。
顾盼微微抬头，望向面前那一双粉色的软底睡鞋，鼻尖细嗅着淡淡的药味。
良久之后，顾盼听人声音轻轻柔柔说：“起身吧。”
“娘娘……”
顾盼再度求情，却没敢起身。
随后一双白皙修长，却消瘦无比的手掌探到自己面前。转手之间。手背上有一个小巧圆润的褐红色小痣，如同美人眉心朱砂，稳稳当当落在白皙肌肤上。
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能抚琴能挥墨，十指不沾阳春水，天生养尊处优的娇女。
顾盼迟疑地将手虚搭在上头并未触碰，双.腿一用力，自己起来。自己的手刚刚撑地，上头沾了灰尘，一时间，她竟有些害怕。
自己腹中满是阴险算计，染黑了纸不敢靠近傅如月，怕脏了这个纯白无瑕的人。
起身，顾盼望向面前的女子，对方未施粉黛却不减颜色，嘴角永远上挑，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她喜欢这样的笑容，皇帝想必也很喜欢，自己和陛下真是心有灵犀啊。
苏雅转身回去，留给顾盼一抹背影。
“既然只是误会，抄书三月着实罚的重了些。只是她这刁蛮的性子也该好好打磨一番，免得刺伤她人。”苏雅将纸张玩弄手中，心不在焉地给予回复。
“但许嫔就事论事，倒也没错。如此，三月抄书罚做两月，你与林常在各抄一月，你看可好？”
顾盼连忙行礼道谢：“妾身毫无怨言，多谢娘娘！”
“哎~何必多礼，你有这份情，本宫动容。听闻抄写经书能与人祈福，本宫身体羸弱，受不住长时间伏案而书，不若你到本宫宫中抄写，好叫我沾些书气！”
“臣妾惶恐，能为娘娘尽心尽力，自是本分。”顾盼语气难掩激动，在苏雅看来，似乎真心为林红云欣喜。
嬷嬷在一边想要提醒，可有外人在，她硬生生给憋住了。
待顾盼离去之后，她才提点苏雅：“娘娘是后宫之主，你有权利处置宫内事务。”
下次莫在询问这些嫔妃“好不好”“行不行”，有失威严。
嬷嬷也是为了皇后好，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说太多，转移了话题，反问：“娘娘，为何让顾盼过来抄？”
苏雅起身，伸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徐徐走到窗柩前，抬眸凝视外头翠红。
语气平淡，甚至有几分冷漠地回答：“善良的人儿，本宫瞧着喜欢，自然想亲近。”
敷衍之词。
苏雅攥紧了手中书籍，唇角抬上，眼神闪过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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