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到大,别说感受母爱,就没见过几位正常的“母亲”。
母亲,是傅玄星人生中的缺失,也是永久的遗憾。
把干弟弟好一顿安抚,直到傅玄星闭目凝神,施展“太极睡功”恢复精力,方东源默默跳下桌子。
聊了许久“母亲”的话题,他心情有些惆怅,亦无法安心静坐,索性推门出屋,在院子里散步。
赶巧,他看到另一间厢房的明灯。
凑过去,看到伏瑶轸正坐在纺车前织布。
他站在窗边,乐道:“我说,你是真有闲情啊。是给玄星的,还是给无名小兄弟的?”
“你要是那么无聊,现在就可以去龙王丘挖矿。”
“赶明儿再说吧。”
他趴在窗边,打量屋子里的少女。
长发垂腰,青衣素带。专注织布的伏瑶轸,竟有几分和记忆中的母亲重合。
他依稀记得,母亲不喜欢用父亲、义母那些加持术法的织机。每每为自己缝制衣物,都是亲手纺布,亲自裁衣。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种平澹的生活?”
伏瑶轸拿织梭的手微微一顿,看向窗边。
方东源笑嘻嘻道:“母亲曾告诉我,凡人的夫妻生活就是男耕女织,也是她曾经幻想,但一辈子也无法实现的。”
江少主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日日如凡人一样耕田种地。为妻子在家中庭院亲自种花种菜,已经是他的极限。
“丈夫在外面耕田,妻子在家中织布。近饭时,煮饭做菜送到田里。夫妻一番说话后,共同饮食。然后,妻子把碗快收拾带回家中。直到丈夫回家,然后……你跟玄星这两天,就是这样的吧?听无名小兄弟说,你每天中午都去送饭?”
“你脑子要是有病,回头让小六儿给你看看。”
相夫教子?平澹度日?
这样的生活,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有的。
“可我记得,你不是——”
伏瑶轸断然道:“我早就立下誓言,这辈子不会嫁人。青灯常伴,抚琴清修,就是我的一生了。”
按照自己预见的未来,这是唯一可以避免死劫的痴望。
哪怕自己不甘于这种人生。为了逃过死劫,也唯有这个选择。
不嫁人?
可你小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方东源心中滴咕。
仅仅因为男孩摸了一下女孩亲手缝制的嫁衣。女孩便哭着喊着让对方赔,还提着比自己人都高的宝剑去砍人。
见对方跑人,直接跑去找家人告状。
路上还摔了一跤,结果被哥哥看到,误以为男孩推到的,生生把男孩揍了一顿。
这样的经历,一辈子都忘不了啊。
咣当——
突然屋里吹起一阵狂风,窗户强行关上。
见自己碰了一鼻子灰,他摸着被撞红的鼻梁,慢悠悠从伏瑶轸这边离开。
别说,找人聊了一下,让别人心情不好,我的心情就好多了。
“咳咳……”
突然,方东源听到屋顶的咳嗽声。
抬头望去,少年正坐在屋顶,捂着胸口咳嗽。
“小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呢?大晚上的,天这么凉,你还不睡觉?”
“你们也都没睡啊。”
少年见方东源从地上跳到屋顶。
他晃动手中的竹竿。
“晚上睡不着,我索性起来检查钓竿,给明天垂钓做准备。对了,刚才听你们说话……”
方东源一怔,随后想起来。
这房屋破漏,根本就不隔音。自己和他俩说话,也没想着避讳,怕不是都被这小子听到了?
他一屁股坐在少年边上。
空气间,隐约有一股浓郁刺鼻的香料味。
“听我们说话,你有什么想法?”
少年一脸茫然:“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想法、选择,我的想法告知别人也没用啊?”
“那你觉得,是成仙好,还是做凡人好?”
少年又摇头。
方东源心中一叹:也是,这小子在黄幡村长大,连外面的世界都没见过,更别提什么仙凡之论。他连凡人的好滋味都没尝过呢。
“你想想,如果未来有伏姐姐这样的漂亮仙子找你做老婆……”
少年拿钓竿的手轻轻一抖。
“她要求你,跟着她一起修行长生,你会愿意吗?”
少年歪头考虑良久,就在方东源认为对方不会再回答时,少年温吞吞说:“不会。我有自己的生活。应该会如同伯母的选择一样,坚持自己的想法吧?
“如果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凡女要嫁给方大哥。前提是,方大哥为了她废去一身功力,跟她只活几十年,你愿意吗?”
“这能比吗?一个长生,一个短命。一个是好处,一个是坏处。”
“在方大哥眼里,长生就是好事,短命就是坏事吗?可是,伯母并不是这么想。
“人世百年,匆匆一瞬。但只要自己活得开心,觉得满足,那就是有意义的。总好过千年苦行,最终如水月镜花般,化为乌有的好——这是村长爷爷说的。”
“他说话,倒有几分道理。”
黄幡村的村长?
方东源遥遥望向村长家宅。
五毒教主正在他家中做客,方东源不敢窥探,将神识收回。
或许,这位村长也是修行之辈?
……
五毒教主和一位小老头对坐,慢悠悠喝着茶。
“教主,您这样的修真大人物就不用试探老朽了。老朽只是凡人,只是祖上黄幡村出了几个修士,对修真之道有一些见解。”
“一些见解?你的深浅我至今都看不明白。而你的谈吐,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村长。”
“老朽这辈子,都没怎么离开过黄幡村。之所以懂一些东西,是有一位来黄幡村做客的旅人抽空教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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