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小宫女叽叽喳喳说完这些事,不知愁苦地笑了;窗内的固伦却自知罪孽深重,连累了旁人。
想了又想,她唯有要见见两个人。
其一是皇上。
其二,却是煮雪。
她知道以她心下的病情,是不可能求见皇上的。皇上身边的人压根儿就不可能通禀,于是她只得先设法见见煮雪。
想到煮雪那手腕,她还有些打怵,于是勉强爬起来,还是展开了纸笔。
她画下一片叶子。从前的金叶子。
她说过她的金子都是给最喜欢的人,皇上有,月月姐姐也有。于是她相信月月姐姐这些年一定好好留着那金叶子。煮雪既然是月月姐姐身边的人,便必定见过那金叶子。
她央了小宫女送去,小宫女用帕子裹着脸,生怕被她传染了去。有些为难地说:“你病成这样儿,你的物件上便也都染满了病气。即便是我给你送去了,右尚宫大人也忌惮着病气不肯收,那可怎么好?”
固伦轻轻咳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小宫女便去了。她猜的果然不差,煮雪身边的女官一听说是粘着病气的东西,即便勉为其难地接了,也都是隔着帕子,然后便跟躲瘟神似的丢到一边去了。说总归要多晒几日太阳,才敢给右尚宫大人看。
这份心意竟然又石沉大海,固伦枯坐在榻上,只能远远望向乾清宫的方向。
煮雪都不肯见她,那她又如何还敢寄望于面见皇上?
急火攻心,她接下来几日昏沉之际便一直低低叫着“皇上”。
那位脸上挂了好些天墨痕的太医听了不忍,便还是据实告诉了皇上。少年皇帝听罢跌坐龙座,半晌才亲自起身走到太医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凭你为朕挂了这么多天的墨痕,朕也知道你是朕的耿耿忠臣。”
太医一听,顿时心潮起伏,泪便夺眶而出。却赶紧举袖擦了,生怕冲掉了脸上的墨。
再回首想谢恩,少年皇帝早已走远了。
固伦昏昏沉沉又睡了一晌,口渴,想要睁开眼去喝水。
可是身子沉,却起不来。
“要喝水?”耳边忽然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固伦惊了,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灯影昏黄,那光晕里可不正坐着身着明黄飞鱼服的少年?
她心下叹息,他果然为了来看她,又扮成锦衣卫了。
他举了杯子过来,半抱起她,叫她喝水。可是她昏昏沉沉,水进不了唇,便都洒了出来。
他长眉陡然攒起,竟是不管不顾,用自己的嘴含了水,俯身便哺喂进她口中。
她惊了,他怎么可以对她这般?
且不说他们本是同宗,况且她现在病着!
他却抬起眸子来,对上她的眸子。那眼中翻涌起的幽暗,让她害怕。
他攥紧她的手:“……只是喂水,你别为难。”
说罢再含一口水,俯身而来。
她浑身都烧得滚烫,眼前便更是虚虚实实,甚至都分辨不清他究竟是喂给她普通的水,还是他口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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