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那是为我母亲发愿所建,当初洛阳浮图林立,晋阳也有此风俗,等到夜里,燃油万盆,整座晋阳城便被佛光所笼,是谓永宁移影。”晏清源勒住马,原地打了两个圈,让归菀去看,一时又有宝铎含风,铿锵之声送入耳中,归菀被那股滂滂沱沱的壮丽与静谧吸引,一时恍惚无言,听晏清源笑一声,告诉她“日后我携你去西山细看”,就此策马扬鞭,疾驰朝晋阳大道去了。
雪后初融,晶莹剔透的冰凌,排排齐悬在檐下,被日头一晒,时不时的,“啪啦”一声断裂落地,摔得粉碎如水晶,折射出冬阳灿灿的光。
偏有总角小童,不嫌切齿,还要拿竹竿打,捡了半根,漱在口中欢天喜地地去了,归菀看到这一幕,不禁会心一笑,这一路,不知经了多少危崖峻径,多少奇崛瑰景,此刻,正是残照当楼,而眼前,终有了几分烟火人间气息。
通红冰冷的夕阳,就吻在殿脊之上,不多时,缓缓降下,打在那遒劲刚健的“大相国府”四字上,熠熠生辉,金灿灿一片,归菀觉得刺目,拿手遮目,刚瞧清楚,就被晏清源抱着下了马。
稍作打量,归菀暗道果真比东柏堂又要气派许多,眼睛朝两旁泥塑的带刀侍卫身上一溜,才发觉,这里和东柏堂是不一样的,清一水的鲜卑侍卫,身材高大,面上沉毅,待晏清源甫一走近,忽爆出齐刷刷的佩剑执礼声:
“属下参见世子!”
本如金玉相撞,忽的又一齐消失,行过礼,便复又目不斜视,站的笔挺,归菀暗暗觑了眼晏清源,早把熊皮袍子扔给了刘响,只着一身鲜卑劲服,尽管他眉眼带笑,步履从容,归菀还是生出几分陌生感,那个倜傥世家公子一般的晏清源,身上莫名就多了两分疏狂粗豪之气。
哦,她险些忘记了,晏清源不过半个汉人。
长于马背上的少年郎,驰骋的是草原,纵然饱读诗书,回到熟悉的狼窝,自然要露几分原型,归菀把他腹诽个遍,却见前头本都拾级而上的晏清源忽然回头,虽看着归菀,话却是对刘响说的:
“把袍子让她抱着。”
话音一落,刘响倒是毫不犹豫,铺天盖地的一片大黑影便飞到了怀里,归菀只接住一半,赶紧把掉地的另一半胡乱搡作一团,拉拉扯扯的,怎么都抱不圆满,很是费劲,晏清源给她一记勘破的微笑,分明是嘲弄的意思。
如此辛苦入府,早有人提灯过来相引,走过花廊,晏清源对身边人不知叽里咕噜说起什么,归菀听不懂,却知道他开始说鲜卑语了,冲他背影就是一哂,完了又兀自脸红,尴尬地在那等着。
“在别院等我,若是累了,就先歇着罢,我去见大相国。”晏清源走过来,爱怜地在她脸上一捏,笑了一笑,示意人把袍子接过去,自己跟着随从往正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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