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身子不适，是不是让我休息得了？”
还没开工，程处弼就拿着手头的回火明细与步骤，一脸的愁苦相，准备与高升讨些便宜，让王孝杰一个人回火得了。
高升白了他一眼，道：“偷懒可不行，你这厮难道忘记回去后军器监还有一番考较么？”
“嘿嘿，军器监的考较好应付。”程处弼得意道。
他这懒可不是胡乱偷的，碍于卢国公的面子，军器监定不会为难他，考较就是简单走一下流程，他能写出回火流程即可。
军器监总不至于让他这个卢国公少郎君亲自出马，站在熔炉边真的回火炼钢，这就是勋贵子弟的好处。
“唉。”高升叹了一声，一脸怜悯的看着程处弼，摇摇头。
程处弼给他一双可怜兮兮的眼神盯得心慌意乱，慌忙道：“三哥，你这样盯着我，我心里发毛。”
高升叹息道：“你这厮也不想想，老程为什么把你塞入学习炼钢新法的生员里来？”
程处弼微微一怔，只听他又道：“还不是想让你这厮将回火掌握纯熟了，为你的将来谋划个好前程，你若是偷懒，若让老程知晓了，你想想自己会变成啥样？”
程处弼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想到自己老爹的恐怖，更是惊慌莫名。
若让老程知道小程在高升这里混日子，恐怕不死也得脱层屁，很有可能像李敬业一样，在床上躺上数月。
程处弼吱吱呜呜的回道：“只要没人告诉老程，本少郎君高枕无忧。”
高深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冷笑道：“你敢保证狄胖子、魏元忠、王孝杰这仨里就没有老程的密探？你能保证某不会向老程告密？”
程处弼看着高升傻眼了，苦笑道：“不是吧，三哥，咱好歹是兄弟，你也要出卖我？”
高升翻翻白眼，回道：“不是三哥不把你当兄弟，是三哥一想到你家老程的淫威，就会做噩梦，你说，三哥能不妥协么？”
想到程知节动不动就举着宣花斧追人砍的凶恶行径，他与程处弼同时打个冷颤。
“唉——”程处弼长长一叹，转身来到熔炉边，无奈与王孝杰一同研究回火流程。
高升松了口气，露出个欣慰的表情。
要是程处弼偷懒耍滑，且不说程知节会不会饶过自己儿子，他这先生首当其冲，定难逃程知节的毒手。
当然，他也了解到程知节将程处弼弄来学习炼钢新法的心思。
他以一个父亲的立场，才会理解同为父亲的心情。
程知节百年之后，卢国公的爵位传给嫡长子程处默，而程处弼这个幼子将来只能靠自己。
而这个嫡出幼子不仅是个不省心的玩意儿，而且到处惹事撩非，什么能耐没有，祸害倒是全有。
炼钢新法却是个好机会，不仅可以让程处弼离开长安城，不与那群同是祸害的勋贵子弟厮混，而且还能让他掌握国之重器的炼制之法。
有这国之重器一技傍身，程处弼将来的仕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老程的私心思谋，在高升看来无可厚非，为了女儿的健康成长，他也豁得出去。
熔炉边，堆满了昨日狄仁杰和魏元忠加班加点淬火热出来的钢条，所有钢条都达到了淬火后的硬度要求。
现在程处弼、王孝杰二人就是拿着这些钢条来进行回火处理。
和淬火工序一样，回火工序也不是简单的知道方法，就能做的热处理手段。
没有电子熔炉，淬火和回火的温度、时间都只能靠铁匠亲自摸索，反复试验，积累经验，才能炼出好钢。
就拿高升自己来说，他虽然亲自试验过多次，但在没有电子熔炉的前提下，热处理出来的钢材，满足他要求的，最多能保证六到八成的合格率。
那些热废的不合格钢材也不是不能用，硬度低的，可以做农具、斧头、一系列产品，也可以用来做兵刃，和军器监出产的兵刃没什么差别。
硬度高而韧性小的，可以用来做不需要韧性的兵刃，比如短刀、盔甲甲片，箭头等等，也不是不能用。
不同的兵刃，需求的硬度、韧性皆不相同，所以在高升眼里没有炼废之说，都是宝贝。
如果一套盔甲的甲片都是超过60HRC，这个时代的碳钢硬度大约是40多HRC，用低硬度的兵刃来对付高硬度的盔甲，又或者是用高硬度的兵刃，来对付低硬度的甲片，这效果高升都不敢想象。
现代人对刃材的研究，哪里是所有军械，一个硬度标准的古代人能比的？
当然，高升可不敢将这套不同军械用不同热处理的理论轻易搬出来，这可是优化一国军械的根本，是战略武器。
排除人的因素，这套理论一出，加上成熟合理的军械热处理……呵呵，他可不想成为唐朝的大熊猫。
高升的思绪飘得有点远，看着熔炉边手忙脚乱的程处弼、王孝杰二人，他并没上前指导。
二人从没有接触过热处理，对回火的流程也是两眼一抹黑，他过早的介入指导反而会让二人更为迷糊，倒不如让二人摸熟回火的整个流程，这时再指导二人定能事半功倍。
就在他刚出了工作室，任由二人在里面折腾回火流程的时候，管家孙有福迎面而来，急忙禀报，将近十日没现身的李明月此刻就在前院等候。
他急忙来到前院，看着站在寒风中、穿着一身貂皮袄子的李明月，慌忙上前将她迎进屋中。
一进前厅，李明月顿时感觉到厅里如春天般温暖，好奇“咦”了一声。
高升笑笑，道：“我这地方不错吧？”
李明月白了他一眼，在厅里四处看看，蕙质兰心的她很快发现了沿着墙壁而建的暖气密封渠。
天气不冷是时候，她还奇怪高升的新家里怎么建有石块密封的水渠，横穿了整间屋子。
而且，别墅里面的房间皆是这种布局。
现在密封渠上的石板烫手，用手触碰一会，皮都会烫伤，难怪屋子里这么暖了。
此刻，李明月已经猜到，屋子里面这么暖，完全是石板密封水渠发热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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