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医院。
病人和我的饭，都是妈妈从家里做好带过来的。
有时是汤，有时是粥，有时又是各种营养盅。单单从配料上看，就知道妈妈为此付出多少心思。
所以很多时候都是觉得愧对妈妈的。她这个开明的母亲当得相当辛苦。
流忆一定是觉察了我的心思。
有次，他这么开口，“你的责任我来帮你承担好了。”
“嗯？”
“你心里的愧疚感，你想尽的孝心，都统统交给我吧。”
“也许……”我声音闷闷的，“我的家人，他们对我唯一的要求可能是让我离开你……”
“是吗？”他竟然还笑了，“那你，会答应他们吗？”
不会……
所以，才觉得难过。
并不想违反妈妈的任何意愿的。这是我能补偿她最好的方式。
病人尝试爬起来，我赶紧扑过去按住他。
他望牢我，叹息，“我只是想抱抱你。”
“不像个病人。”我低低地呵斥了他一句，然后语调就莫名地哀伤起来，“以后能不能爱惜自己？能不能不让自己受伤？”
“好。”他硬是拉我靠近他的胸膛，“不要愧疚不要难过，让我来试试吧，如果前方铺满荆棘，那我来开路。”
我心里闷闷的，有种莫明其妙的感觉萦绕不去。
是哀伤吗？那我究竟在哀伤什么？
“木木。”他声音低低的，似乎也被渲染了那种叫作哀伤的东西，“是我执意要爱你，这与你无关。如果你肯爱我，我将用生命来珍惜你，如果你觉得爱不了我，那我，可以放手。”
心里隐隐作痛。
那种莫明其妙的哀伤感，渐渐理清楚源头了……
我以为，一个人喜欢一个人会是一辈子。我以为，我生命里只能容纳徐雪枫。
可是……
从什么时候起，与我体温融为一体的这个男子，他眉梢的哀伤，竟然也萦绕不去了？
是啊，心里很清楚，自己再也不会去选徐雪枫了。
他就如同是一盏遭人灭了火的灯，我在灯下的黑暗里磕磕碰碰，遍体鳞伤。
他伤痛，他难受，但他无能为力。
而流忆呢，他是在黑暗里照射进来的署光……
他使我温暖，看到希望。
你说，一个人的人生，究竟需要什么呢？
“唉。”他声音幽幽的，“好想拥有一样东西。”
“嗯？”
“想像卡通片的人物一样，拥有魔法。如果是这样，我便会将一种叫作快乐的东西变出来给你。”
真傻。艺术家也有这么傻的时候。
“我们试试吧。”
他一怔。
我说，“我们试试，一起去找找那种叫作快乐的东西。”
他将我搂得紧了些，“好。”
“那你现在松开手好吗？”
“嗯？”
“你是一个动过手术的病人，现在该是你安份养病的时候。”
他就笑了。手也在松开。
我离开他胸膛，坐正，看着他，那张溢满笑容的脸，使我突生了一种很美好的感觉。
是不是有了他我就会从黑暗里走出来？
我们还会找到，那种叫作快乐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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