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太好吧……”
“袁大夫，你有什么话快说，时间紧迫，再不说我要挂电话了。”
“别挂，好我说我说。”袁大夫顿了顿，继续弯酸牙尖：“妞妞，你现在一个人搬出去住不要妈妈了，可妈妈不能不认你这个儿，不能不关心你。喂，妞妞，你现在洗澡还搓不搓背。你小时侯洗澡的时候，说够不着背心，每次都不搓。一个月下来，都起面条了。还有呀，你热天的时候不是喜欢穿白衬衣吗，一出汗，背心那坨都是黑漆马乌的。你记得搓背，不要忘记了。”
章喜悦看了一眼旁边的周一语，小周总紧咬着牙关。她忙回答：“妈妈，你说的是啥子哟，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
“三十岁就不服人管了，你就算八十岁，妈妈也能打你。”
“打得，打得，该打。”
“妞妞，我怎么可以打你，我就是个退休老人，你是大公司领导，我敢打你吗？妞妞，妈妈最近浑身得痛，精神状态也不好。小肖病了，妈妈每天除了来公司，就是呆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昨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街走几步，一个老太婆拉住我，问我要不要买电动洗脚盆。带超声波带气泡带按摩那种。说，买了这个盆就好象买了个儿子。”
“什么呀，买儿子，我怎么听不明白了呀！”
“妞妞，你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天，学校让你们给父母洗脚吗，说是发扬中华民族孝道的传统美德，妈妈的脚被你小手搓着，好幸福好幸福。”
“还有这事，记不得了。”
“妞妞，妈听了这话，想起你，就买了三个洗脚盆回家，看到它们，就好象看到你。妈给它们分别取了名字，叫，周二语，周三语，周四语。”
“你说的是啥子啊？”章喜悦想笑又笑不出来，心中知道这些话都是母亲教袁老师说的。
袁大夫：“你吼啥子嘛，妞妞，你是不是觉得妈妈很唠叨？妈妈就这么一个缺点，你就不能容忍？”这次竟然带着四川口音。
“你还有缺点呀？”章喜悦恍惚中感觉对面的袁大夫变成了自己母亲，忍不住抬杠：“你简直就是千古完人，秀外惠中。”
那头杨小红知道女儿是在说自己，也恼了，教袁大夫说道“你是在讽刺我吗，妈妈肯定有缺点，缺点还不少，可妈妈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妞妞，你上班上累了的时候，想一想妈妈，身上就有劲了三。你这个不孝顺的，你说，你究竟爱不爱妈妈？”
“好嘛……爱吧……”
“怎么爱，爱到什么程度。”
“三四层楼那么高的程度。”
周一语什么时候听到过这种两代人的交流方式，脚指都快抠进地板里去。忍无可忍，愤而起身，朝外面走去。
“周总，手机，手机。”章喜悦尾随追着。
电话里依旧有袁大夫的声音传出：“三四层楼太矮，得十楼。妞妞，妈妈爱你怎么也要比你高一层，我在十一楼。”
章喜悦一边追一边说：“好好好，十一楼十一楼。”
“妞妞，你跟着妈妈念，‘妞妞爱妈妈，妈妈爱妞妞。’”
外面好多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过来。
周一语感觉自己有点发烧，脑壳疼到炸裂，大抵可能也许是要死了。
小周总气得要死，满腔子都是怒火。好你个章喜悦，这究竟是搞什么呀。
该死的章喜悦大约是意识到闯了祸，跑回部门敲代码，不敢露面。
周一语简直是没办法见人了，在办公室呆了一下午，到下班时间，念头还是不通达，发信息给章喜悦：“墨西哥餐还吃不吃？”
章喜悦回复：“吃吃吃，不吃不是中国人。”
“好吧，我等你。”章喜悦你只要敢来，就必须给我拿个说法，周一语发誓等下必须好好修理修理这个混帐东西。
墨西哥餐厅是新开业的，就在公司旁边不远处一栋建筑二楼。章喜悦和杨小红躲在街角，目送袁大夫进去。
母女俩的手机视频都开着，方便对话。
杨小红：“幺女，你说让袁大夫去吃饭合适吗？我看她好象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大家又尴尬。”
章喜悦对着手机道：“能有刚才妞妞爱妈妈，妈妈爱妞妞尴尬吗？这么尴尬的事都经历了，再凑一起也没什么。袁大夫想让儿子回家，而据我观察周一语也后悔当时一冲动离家出走，也想回去。双方都有这个意愿，可他们那性格，把面子看得比天都大。我们刚才在电话里一通鬼说，袁大夫和周总都尴尬得要死，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自然是没有了，正好借这个台阶下。”
没错，章喜悦刚和袁大夫沟通，假称周总刚才接到她电话后，灵魂受到洗涤，后悔让老娘伤心，却不好意思开口，让她代表自己请亲爱的妈妈吃饭，当面说声对不起。
袁大夫欢喜激动到掉泪，自然是连连点头。
章喜悦错过了一顿墨西哥大餐，损失惨重，有点小失落。
杨小红一想，是这个道理，笑着说：“死女娃子，鬼点子真多。”
章喜悦得意：“还不是你教育出来的。”
“放屁，是你爹教出来的。他多虚伪啊，跟初恋藕断丝连，还跳砂砂舞。”杨小红发泄了半天心中的不满，忽然道：“不对，不对。”
章喜悦：“怎么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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