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卝士望了他一眼,因为他这样不言不语反而使人更难受,他们脱了口罩,默默的离开病房。
土方十四郎把拿掉的呼吸机的塑料罩子重新罩着他母亲的口鼻上,表情和往常来看她时一样。他这样,仿佛情感上有些迟缓,好像意识里知道他母亲老了走了死去了,可是他的表情和身卝体还不知道,或者说,还不想有这个认知。
生命仪上仍旧是刺耳的“滴”的一声,拖得很长,和屏幕上那条直线一样平板。
他坐下来,握住他母亲的手,眼皮耷卝拉着,嘴角耷卝拉着。他不是没有情绪的,此时此刻,他已经用尽所有去表现他的委屈了。烟蓝的眸子也垂着,脑袋低低的。
他很少有这种全身都在示弱的动作,他现在做了,可是床卝上闭着眼睛的人没有像他小时候那样给他回应。他有些无措,同时的感到一种近于绝望的需要。
需要一道生命的波浪,而不是一条冷硬的直线。
“动一动啊妈妈。”他哑着声音,好像喉卝咙破了个口子,每说出一个字就有一阵刺冷的风灌进去,因此说得十分艰难,也没法多说。
小小局促的病房里,土方十四郎钝钝的空着一张脸,夹在绝望的狭缝里,希求一个奇迹。掌心里的手他握了又握,一整个下午呆愣愣又固执的坐着,就为了等耳朵里那一声平板刺耳的“滴”声重新变得有节奏。
然而,病房里的黑渐渐浓卝稠,从脚底板一点点一口口一寸寸的将他吃尽,他的五官也麻木起来,更迟钝了,觉不出身卝体有哪里疼。只是在沉下去的吞吃着他的黑卝暗里,感到一阵紧接着一阵强烈的饥饿般的痛苦。
终于,他动了动,站起身来放开他母亲的手,身卝体和意识最终在太阳落山之后同步的意识到他母亲的死亡。然而,脸上的五官仍是单调的,木然太久,做不出任何时宜的表情来了。
土方十四郎最后弯腰,拉了拉他母亲盖在身上的被子,将那双僵硬且冰冷的手掖进被子底下,防她在这样冷的夜里受寒。
黑夜很黑,看不见他异样且苍白的脸,他的柔情在这一刻,彻底的殆尽了。他最后望了一眼床卝上的人,转身走出病房,并且轻轻带上卝门,像每一次探病后普通的离开一样。
只是,下一次,再不能来了,他不会再来了。
土方十四郎轻着心,里头空荡荡的轻飘得异样,五卝脏卝六卝腑全被掏空了,徒留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在空空的胸臆里颠来倒去的晃。可他的身卝体和双卝腿是沉的,沉甸甸的,每一步踏得十分艰难,陷在了沼泽一般。
那一晚,黑发男人离开了市郊的那所精神病院。之后,就再也没有谁见过土方十四郎了。
德川定定接到倾城铃兰死亡的消息时,淡淡的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只是翻阅文件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就把心思放回竞选的事情上去。
一个植物人,靠着各种仪器强撑了这么多年,也算活够了。铃兰身卝体的大部分器官都已经钝化,能撑这么久,大概真的是靠着一股意志勉强活着。应该庆幸了,这时候断然撒手不得不说是最合时宜的。
然而,毕竟这个女人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年轻时也曾逢场作戏的跟这个漂亮的女人风花雪月过,到底还是有丁点遗憾的。如果这个人不那么偏执认真,一点假情假爱就当了真,也就不用担这些苦楚了。
他从文件上抬起头来,问了句,“土方呢?”
他叫他儿子的姓氏,尽管这个姓氏既不从他母亲也不从他自己。况且,他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他并不在乎。
办公桌前那来报告的手下,迟疑着回说,“在病房里坐了一下午,天黑下的时候走了,我......我们要不要派人跟着?”
德川定定摆摆手,略带冷酷的说,“不用了,他脱离不了我。”
那人沉默一阵,又问,“人我们要怎么处理?”他指的是病房里死去的倾城铃兰。
因为他这样的语气,好像只是处理一件随便的东西似的,叫德川定定蹙了蹙眉。就算他不爱这个女人,但毕竟在别人眼里她是他孩子的母亲。他因此有一点觉得受到了轻视和不尊重。
他冷着声说,“好好的送去火化,骨灰要拿回来。”
倾城铃兰,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对他有点用处。就是死了,于他也有利卝用的价值。
另一边,坂田银时是在倾城铃兰死后第五天才接到桂小小太郎的电卝话的。
而当他伤惨着说出,错过了爱黑发男人的最好年纪的时候,土方十四郎刚刚从永无止尽的彷徨和痛苦的疲倦里短暂的昏睡过去。
这一年的这个冬季,对现在的土方十四郎来说,由于他母亲的死,而失去了被磨难的意义。
可是对坂田银时而言,他和他的小男人的,爱情的双救赎却正在开始。
----
喜欢没心没肺请大家收藏:(www.zuizaoxs.com)没心没肺最早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