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只是昨晚落枕，有些提不起精神。”掩盖张嘴的动作。
另一名宫女在看兰儿笑话，连自己都能瞧出对方有异，何况是兴师问罪的小主。
“我看未必。”月灼华捏住兰儿下颚，迫使对方抬头。
兰儿吓得抖成筛糠，本能的跪下求饶。
“你刚刚一直在关注栏杆，上面涂了什么？”月灼华五感敏锐，踩下去之前已然嗅到一丝不该存在的异味。
另一名宫女知机的上前查看，并用手挨个摸过去。
有了！摸到一手粘腻，置于鼻端轻嗅，宫女道：“回小主，是炒菜用的香油。”够奢侈的，她以为会用猪油，或是猪皮蹭一蹭了事。
晨起天气微凉，若用动物油脂有凝固泛白的可能，极易被察觉异样，植物油则不然。
但是，芝麻油属于笨榨出的香油，即使扩散仍有余味，石栏顶端比其他地方显得格外光亮，难逃月灼华火眼金睛。
兰儿失口狡辩：“不是奴婢做的。”大实话，她一直跟在小主身边，只不过是知情者罢了。
宫女说了句公道话：“她一直跟奴婢在一处。”摘除自身嫌疑。
“眼睛里写满了，为何踩中没有如你所愿摔下去的费解。”月灼华食指触及宫女眼睑。
兰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指尖的威胁带来史无前例的惧怕。
“没有，小主要相信奴婢。”兰儿急中生智编瞎话，“小主走到一半突然不走了，吓了奴婢一跳。”
月灼华似是遗憾道：“眼睛乃心灵的窗口，扯谎不加思索的态度一目了然。”
“奴婢真没有，奴才不敢！”兰儿仅仅是提供线索的帮凶，论起动手能力，打死她都不敢乱来。
背后之人也怕把计划搞砸，是以兰儿只知皮毛。
兰儿只知小主从栏杆上摔下去后，主动去找太医，剩下的事不归她管。
人没事，并识破了简单的害人手法，兰儿只求自保，其他事不敢奢望。
“何人指使你？”真真勇气可嘉。
求生欲无比强烈的兰儿吐露：“是王贵人，是她让奴婢帮忙传递小主日常消息，事后调奴婢去省心的地方服侍。”
死道友不死贫道，先将眼前这关混过去再说。
兰儿不想死，脑子里全是顶替溺亡宫女的传言。
“王贵人？汉军旗？”不是满族大姓，陌生得很。
“是，是汉军旗，其父是通州知府，上靠着索相。”这也是为什么兰儿不加思索应下此事的根源。
索相权势滔天，一句话的小事赖不掉，适才使得兰儿抱以不切实际的妄想。
索额图背后是太子，后宫前朝关系紧密，康熙私下宠幸哪宫嫔妃，也与前朝官员举动息息相关，其中自带奖赏不乏警告，身心愉悦了更省下从内库拔毛。
兰儿以为什么都说了，小主会放过自己，毕竟未曾受伤，计划胎死腹中，背主一事半路夭折。
想当然的后果，凄厉的哀嚎伴随渐冷的心坠入深渊。
月灼华将剜出的东西丢到另一名宫女怀中，“好生收着。”
宫女本能后退抖手，两只鲜血淋漓的眼珠子掉到地上，脸上血色退尽。
小主一句话，宫女为了自保，不得不忍着恶心掏出丝帕垫在手上，包起两枚惊恐未消的眼珠子。
兰儿捂着两个不停流血的洞，满地打滚痛呼不断。
“月灼华，你不得好死！”自知已无生还的希望，兰儿恶向胆边生，从地上爬起来，扑向害她到此的凶手。
失去可视物的眼睛，胡乱挥舞手臂的兰儿找不到目标，急得气得歇斯底里，恶毒的诅咒脱口而出。
纳兰性德赶上今日休沐，不在月灼华身边当差，潜心在家研究墓志铭。
月灼华丢下半死不活的疯子，无视咆哮的跳梁小丑，目的明确进了后宫。
这个时辰，赶上各宫娘娘拜见佟贵妃，身为贵人的王氏有资格出席。
月灼华来到景仁宫，长驱直入踹开拦人的奴才。
倒在地上的宫女眼见不妙，忍痛爬起来就跑。
“娘娘，娘娘。”宫女慌慌张张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门外。
“何事如此慌张！”佟贵妃秀眉微蹙。
“娘娘，月氏来了！”
在坐众妃嫔第一个念头浮现，“来者不善！”
纷纷猜测佟贵妃开罪了月氏？趁着各宫都在来找麻烦？
没听说佟贵妃与月氏有过交集？或者是殿内其他人？
“来者是客，好让本宫瞧瞧，什么样的绝色迷住了皇上。”佟贵妃心思急转，非常担心月氏寻自己晦气。
“月灼华什么东西，也配入娘娘的眼。”嫔以下的贵人巴结上位娘娘，说话不过脑子。
“皇上的眼光不差。”容宠至今，佟贵妃说不嫉妒是假。
月灼华踩着话音进殿，未曾见过庐山真面目的位低者瞬间失声。
佟贵妃内心嫉妒成疯，月氏有这么一张脸，是个男人巴不得揽在怀里，疼着宠着纵着，难怪皇上连太子都训斥，果真祸国妖女。
德妃见到月灼华神情微变，复又恢复常态。
坐在对面的惠妃时刻留意众人变化，捕捉到德妃一闪而逝的可惜，心里渐渐有了谱。
月灼华无视殿内人肆意打量，“王贵人何在？”
月灼华只认得此前寻衅过的惠妃与德妃，殿内一屋子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实难辨别真容。
王贵人？众人视线随之投向门口位置，角落里站着的四名贵人，因品阶不高连个绣墩都没有，只能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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