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残月高挂梢头，一阵凉风拂过，花瓣旋落轻点水面，涟漪阵阵，谢流萤的鬓发被吹开，不由瑟缩了一下，在清冷的月光下，有个身影逆着月光，雪色衣角迤地，谢流萤抬眼看过去，对上一双含了幽幽月光的深邃眼眸。
明明是没什么强烈情绪的眼神，却偏偏会给人一种，被施压的感觉，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
谢流萤后撤了一步。
他手指纤白，提着的灯笼亮着温暖的淡黄色光，乌黑的长发铺满了肩背，清澈的眼睛看过来时，眼睛里好像落了万千星光。
临忧站在白桥中央，居高临下，谢流萤站在桥尾，目光灼灼。
月色也美，水声也清。
谢流萤青衣乌发，肌肤雪白，一双眼睛尤其亮，纯真却惑人，像是只貌美的小山妖。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临忧瞳仁骤缩。
这恒远的美好的一瞬后，谢流萤却是被吹过的一阵寒风激得打了个喷嚏：“哈秋！”
当谢流萤满脸喜悦迈着小腿哼哧哼哧跑到他身边时，临忧眉头一抽，想明白了。
这哪里是小妖啊，这是个憨憨。
“晚辈太夜山谢流萤，见过天尊大人。”
谢流萤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近看他的脸非但没有暴露瑕疵，反而是美貌放大了几十倍。
任谁看了都会惊艳的。
临忧闭关许久，去年才出关，出关后也是几乎日日待在院中，只是偶尔出来散心。
弟子见了他都只敢远远地行礼，哪里有谢流萤这样的，跑到他跟前，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甜的果香。
临忧薄唇微抿，他容色英俊，唇峰线条硬朗，虽然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却带着股长辈才有的经过长久岁月沉淀而出的内敛和沉稳。
“有事？”
谢流萤点点头。
“说罢。”
“那个，天尊大人，听闻您有一株寒香花……您……您能把它给我吗？”
谢流萤声音软糯，满眼期待。
“嗯？”
临忧眯起眼睛，打寒香花主意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使些下作手段来偷盗，这直接问他要的还是头一个。
可是他竟是不反感也不觉得谢流萤自以为是，反倒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东西都有点呆，有点好玩。
“我，我不是想白拿，”谢流萤道，“我有别的东西可以跟您交换的。”
“哦？”
临忧有些好奇：“
说说看。”
谢流萤道：“我们太夜山的一行人，在来参加试炼大会的路上，被人暗算了，我师姐伤的重，脸已经被火烧毁了。我想要寒香花也是为了治好我师姐。至于筹码……”
谢流萤将自己是西域公主遗孤的事如数说出，又道：“倘若您愿意赠我寒香花，待我光复西域正统，西域的巫蛊，邪典和秘术，我会一一整理成册，送予南越山。”
说实话，这个条件，临忧天尊属实有点心动。
西域之所以神秘，就是因为它无从探究的巫蛊邪术。南越山作为修真第一大派，海纳百川，唯独西域邪术，无从记载。
但是他看着谢流萤莹白的小脸，却是想逗逗他，道：“她不过伤了脸。天下受苦受难的人多的是，不过如此，你不觉得寒香花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不觉得自己太过自私了？”
谢流萤闻言倏然笑了。
这一笑像是山寺桃花如数盛放，春风拂面，心旷神怡。
临忧一下子愣住了。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嘴角不自觉咧开却没有笑意：“你笑什么。”
“我哪里自私了嘛。我是个破烂小辈，又不是什么胸怀天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能力有限，我身边重要的人，我希望他们平安快乐，至于旁人，哪里管的了嘛。在不违道义的基础上，利益自然偏向我在意的人。如果您是我在意的人，我就把您放在心上，您被伤一根手指比旁人被打杀了还严重。这，这有什么不对嘛？”
临忧闻言爽朗地笑了。
谢流萤真的，这么说出来会被世人唾弃的话，他倒是说的坦荡。搭上他这张天生带有无辜感的清纯小脸，真的，感觉他说的挺清新脱俗的。
还有点点想当他在意的人。
谢流萤看他笑得开心，纳闷道：“是我的筹码不够好嘛。”
“挺好的，哈哈。”
临忧已经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
“那那那……寒香花……”谢流萤有点激动。
“可是，我怎么确定，你有能力光复西域正统呢？万一，你直接被黑水王逮住杀了怎么办？我找谁去要巫蛊典册？”
谢流萤斩钉截铁：“我可以的！我师兄可以作保。”
临忧撇嘴：“我可不信什么旁人的保证，除非……”
“？”
“除非，你拿到试炼大会第一名，我就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啊这……”
谢流萤睁大了一双眼：“您觉得我像是能拿第一名的样子嘛。”
临忧看着谢流萤瘦胳膊瘦腿，轻笑：“ 挺像。”
“……”
谢流萤的心被这条件吓凉了，一下连打三个喷嚏。
肩膀单薄人也瘦，像一阵风能刮跑似的。
还怪招人疼的。
临忧解了雪色外裳给他，语气是温和的：“回去吧，好好准备试炼大会。”
“唔……好。”
谢流萤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临忧搓了搓指尖，方才递衣裳给谢流萤时触到他手指的触感还在，温热的，细腻的。
……
谢流萤敢肯定，临忧天尊就是不愿意与他交换，所以提出这种可怕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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