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正是。”赵王听他如此说,也觉有理,忽然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又道:“不对,这事可是你挑起来的,爱卿,你可得负责给寡人解决。”
“这是自然。只是需要借王上一物,王上少不了要割爱了。”
“何物?”
陈潜垂下眼睛,“便是方才席间谈到的,王上身上的那件宝物,只是不知王上舍不舍得。”
赵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指着陈潜的鼻子,摇头笑道:“好啊好啊,你捅的篓子,还要让寡人破费。也罢,便送予雍相,就当是寡人替你赔罪了!”
他一片公心,如何有罪?
陈潜也随着赵王笑笑,心里叹了口气。
赵王与陈潜一同回到席间,王晟早已坐下,这时见两人再进来时赵王面色已恢复如常,也不惊讶。他施反间计,本就不是真的要离间赵王与陈潜两人。他从来不擅此道,也不喜如此,再加上事先并无谋划,仓促之间定下的计谋必定不会如何高明,虽令赵王一时中计,陈潜也自会有破解之法。他此举只是反击一下,好叫陈潜知道,他虽孤身在赵,却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他不过出神片刻的功夫,赵王已携陈潜一同到了他席前,解下了腰间的一枚珠子,对他道:“方才叫雍相猜,本王身上的宝物究竟是什么,雍相未曾猜到,其实便是这枚夜明珠。别看这珠子长得很小,到了夜里,却可照得一室通明,皎如月光。之前对雍相招待多有不周,寡人便以这珠子作为赔礼,赠予雍相吧。”
王晟连忙摆手,“大王折煞晟了,此物价值连城,叫晟如何敢收!”
赵王最看不得别人磨蹭,不由分说地把珠子塞进王晟手里,又拍了拍手,便有两个内侍捧着黄金过来,“另外还有黄金十镒,聊表对雍王相救之谢意,雍相也切莫推辞,一并带走罢。”
“如此,便多谢大王。”王晟也不再推辞,叫李七受了黄金。
“一转眼的功夫,雍相便要回国了。”赵王感慨道,王晟听赵王话中之意,知道今日的送行宴总算要结束了,心神一动,脸色更白了几分,赵王见状笑道:“人家喝酒都是脸红,雍相却是喝得越多,脸色越白,真是奇也怪也。”
王晟撑着桌案缓缓站起,只是腰却怎么也挺不直,闻言也颇为无奈地笑道:“晟也不知何故,天生便是如此,故而平日鲜少饮酒。”
“寡人看也是,雍相今日可是醉态可鞠啊!”赵王哈哈大笑。
王晟以袖掩面,连道“得罪”。
赵王将王晟送至殿外,拉着他又说了些话,又让他替自己向刘符问好。王晟和赵王道别之后,与陈潜对视一眼,两人相对作了一揖,不复之前的热络,谁也没再说什么场面话,王晟对众人行礼后便告辞了。
他强撑着走下台阶,还未走到车驾,便忽然向旁边一歪。李七吓得差点把手里的黄金甩飞,幸好旁边的近卫眼疾手快,从两边扶住了王晟。王晟呼吸滚烫,周身冰凉,站都站立不住,头脑却仍清楚,当着这么多的属下,不愿失态,想要挥开人自己走,却止不住地向下滑去。近卫半扶半架,总算将他弄到车上。
王晟刚一碰到马车中的短塌,便折起腰身,几乎要缩成一团。李七上车,轻唤了一声“丞相”,王晟听到声音,死死扣在胃腹间的手便立刻拿下。他睁开眼睛,见来人是李七,低声道:“唤赵援来见我。”
“丞相等等,就快到北原了。”李七在晋阳宫中就看出王晟不对劲来,这时见他如此,也是忧心如焚,心知拍拍王晟的后背大概能好些,却并不敢,只能跌足道:“丞相方才何不对赵王直言自己饮不得酒,如今还要遭这般罪。”
王晟摇摇头,紧闭着眼睛掩唇不语。
赵王见到李七时便变了脸色,李七注意到了,王晟自然也不会看不到。他从见赵王面上变色时,便知道这是场鸿门宴,但赵王递给的那杯酒却不会是毒酒。无论赵王听了什么话,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毒死一国之相,所以酒里不会有什么剧毒;而若是慢性毒药,赵王也不会在见到他带了一个护卫在场便神色大变。此中关节,他虽然仓促之间难以全部想通,但稍一思索便已可以确定,赵王的酒不会有问题。而这场鸿门宴里,既然酒本身没问题,那么不喝这酒便有问题了。一旦想通此处,他便从赵王手中接过酒一饮而尽,赵王面色果然和缓。他看出赵王这是心中对他有所疑忌,席间自然便要推杯换盏,作出泰然自若之态,才能让赵王放心。
以今日之险,他多饮几杯酒,也不过受些皮肉之苦,却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若是避开这一时之祸,那样恐怕才是后患无穷。
“丞相,到北原了。”李七见车架停下,掀开遮帘看了看外面,似是怕惊扰了王晟,小声道。
王晟喘息两下,挣扎着坐了起来,低低道:“快唤他来见我。”
饶是李七耳力过人,也很是反应了一阵,然后忙道:“是!”说完便连忙跳下车去了。
王晟斜倚在车壁上,见左右一时无人,这才扯紧了腹间的衣料,短促地呻吟了一声。
这皮肉之苦,也着实太厉害了些。
※※※※※※※※※※※※※※※※※※※※
赵王:我孰与雍王美(划掉)?
王晟:大王如萤火之光,我王如皓月之明,安能得而比也?
王晟,卒。
喜欢雍高帝纪请大家收藏:(www.xinzz.org)雍高帝纪最早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