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派出所的电视机在播放时事新闻，由于许多消息不能对公众透露，前几天那一夜惊险描述地遮遮掩掩，反而披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今夜，看来是平安无事的一夜，值班警员们嗑着瓜子聚在一同，热火朝天地讨论和猜测，其中不乏些阴谋论，听得任明睿哑然失笑。
“各位警官，晚上好啊。我想问问，徐所长在吗？”任明睿话音一落，迅速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焦点，他们目光在他身上往复，有眼尖记性好的，立刻认出了他不凡的面孔。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在人群中散发开，那夜接手了酒吧闹事的小警员被他们推搡着派到了前面。
“同志，你好。我们所长今晚有事，回家了。”那晚差点给市局刑侦队长开拘留单的小警员，此时手脚别扭地哂笑，都不知要怎么跟他搭话才好。
“小吴同志，幸会幸会。嘿，领导不在那正好。我看徐所长人蛮严肃，怕他不给通融呢。”任明睿手脚麻利地给屋里一人派了两包软盒烟，亲切地握了握小吴的胳膊。
局里发的工作证，他还从没用过，今天是第一次将它从票夹里抽出来。任明睿热情地将写着“特聘专家”四字的证件亮给他们看：“那天晚上出任务，麻烦了所里的各位。前一阵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才有空来道歉，希望别见怪。我还买了一瓶好酒，请大家吃个便饭。”
他的证件够唬人，配上这张脸，其惊人程度不亚于刑侦队长家暴小鸭子。说不上是敬畏还是害怕，总之谁也不想得罪总局的人，都配合地笑笑与他聊了几句。警员们想拿了两包烟，意思意思就算了，可死活拦不住他请客，也抵不过任明睿的热情。他非选了家中高档饭馆，让他们挑了一桌子七百多的外卖。
酒虽是被在岗的人们拒绝了，但饭桌之间，便是他的天下。聊什么他都懂，说什么都有趣，只要他们能想到的，不论杂谈八卦奇闻异事，被他幽默诙谐的措辞和腔调一加工，听得每个人双眼炯炯有神，都期待着说书先生的后文。任明睿激起派出所里一浪接一浪的笑声，一顿饭的功夫和人们打成一片，博得了无数好感，而这段时间里，他也在集中精力地筛选着人群。
酒吧闹事那夜，任明睿扫了一眼放走他们的中年人胸前的名牌，徐平和孟然不对劲的目光交流，让他记住了这位所长。直接上去找所长问话，那个年纪的人，怎能对他这种毛头小子说些什么，他本想约出个别要轮岗下班的人灌酒“贿赂”一下，但随机的选择又不一定会命中。不如现在这样，让他有机会通过和所有人的沟通，鉴别出他们的关系网，和每个人的性格。
吃饱喝足，大脑陷入供血不足的困乏状态，任明睿趁他们上厕所的功夫，拉着三个选中的目标去了楼梯间。
“几位同志，我这儿还有三盒，不够大家分，咱们悄悄的。”任明睿把烟塞进他们兜里，唠了几句家长里短，便渐渐过度到正事。“同志，那天跟我一起的刑侦队长，你们认识不？”
三人略有深意地彼此看看，一人语气怪异地哼笑道：“我不认识真人，但提起咱们市的刑侦队长，谁能不知道孟然。那天也是给我开开眼了。”
“哎，几位大哥，小弟有件事挺好奇。”见他们立刻有厌恶的反应，任明睿心里猜出了四五分。他故意满面愁容地凑近身，勤快地给三人点上烟。“我在刑侦队也待挺久了，你们别怪我舌头长，见得多了，实在忍不住想问问呀。”
一位年长着抽着烟斜倪他：“想问什么？”
“那个，我吧，也不是正式编制，本来也不该关心这些……不过小弟好奇心太重，怎么看局里的人都不待见孟队？像有什么事似的。我听说他是从你们派出所出去的人，各位大哥要是知道八卦，也分享来听听呗。”
任明睿发现，在他们得知孟然不受人爱戴后，齐齐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他眨巴干净傻气的眼睛等待，他们便忍不住说话了。
一人朝楼上指指：“喏，我们所长，你知道徐平本来是该进市局的人么？”
另一人说：“孟然啊，我劝你离他远远的，你这么厉害的专家，指不定那天也得被他踩一脚。”
任明睿：“此话怎讲？各位大哥别卖关子啦，我一个新人，哪知道这些事。”
他们一阵眼神交流，仿佛达成了统一的意见，老资格的那位便冷嘲热讽道：“孟然来的时候，挺好一个小伙子，文文静静，不争不抢，什么也不关心。干活勤快，又不多话，性格也好，当初可招人喜欢。他在这干了大半年吧，一直都那样。”
“后来？看来之后，有什么事发生了。”他问。
“咱们市公安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每两年有一次内部自荐调动，自荐一旦拿到名额，面试都是走过场，相当于是确定了。”老警官抽了一口烟：“市局门槛比天高，毕竟福利待遇都比在辖区好，内部调动还比社招校招容易得多。除了年龄、学历有要求，还卡名额，每个区就给一两个，每次招的岗位还不一样，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任明睿：“看样子，孟然当年是靠这个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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