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辖区，总觉得天下和平，连树上的鸟蛋也没人偷，而自打进到刑侦队，刘晓宇就没歇过脚。他不知是自己运气的缘故，还是曾经没见到城市的黑暗面，从入职至今，一连两三起头疼的大案不说，这会儿更是连臭名远扬的毒枭头目也挖了出来。
从早起至下班，天天见不着太阳的工作，着实是他没料到的忙碌。孟然昨天见他两眼发黑，亲切地批了他一个早晨的时间，让他好好睡个觉再去汤家。这不是，今天刘晓宇九点起床，人一下子精神许多。
吃个早饭，在地铁上编排着见到汤家人要说的话，刘晓宇独自一人前往，内心十分踌躇不安。而当他赶到汤家时，却意外见方陌的车停在院子的门口，人正站在那抽烟，看似在等他。
“方哥？你怎么来啦。”他掩饰着自己的喜出望外，不想给方陌看出自己的没出息。
刘晓宇这张脸能藏得住什么？方陌打眼一瞥就看得出他的小脑袋瓜没几分重量，摇摇头忍住损他怂，只道：“闹出大动静，成天上新闻，那个老小子能忍到今天还不来警局找事，不妙。我得来看看。”他说罢甩手腕看表，瞪刘晓宇一眼：“行啊，你够实诚的。孟然说让你睡到九点，你就真给我十一点来，倒正赶上能蹭饭了是吧？”
刘晓宇吓得肩膀耸起来，快把头摇掉了。趁方陌按门铃，他忙帮方陌锁车拿包，跟在他的大阔步后进了院子，一个字不敢多说，连眼都没敢抬。而方陌倒是说中，他们刚跨过门槛，饭菜的香味便飘过去，厨房里的徐母朝他们亲切地招着手。
“二位来这边做，正好，咱们一起吃顿饭。”汤志业招呼他们去沙发，方陌打量了一圈一楼，没见徐旋，便问：“夫人呢？”
“昨天她重新在院子里种了花，累坏了，在房间里休息。”汤志业谈起她来，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担忧。他从窗口看院子新埋下的树苗，像在用爱意望着自己的妻子。“警官们是我家的恩人，您等着，我找人去叫她。”
“不必麻烦，我让小刘去就行。估计夫人也挺想这小子。”方陌默默地把手伸到刘晓宇身后，扭了他的后腰一把。
刘晓宇忍住疼没叫出来，哪敢耽搁，赶忙便跑上了二楼。来到主卧，见门是虚掩的，有光透在地板上，斑斑驳驳。他轻手敲门，没有回应，便探头向屋内望去，安静中只有风吹拂着绣花的白色窗纱。
他被差遣到汤家蹭吃蹭喝那段时间，徐旋虽然情况好转，但依旧时常将自己关在屋内，当时他多少有些在意，不过日子一久，见人越渐开朗，倒是让他放心不少。大概她离开时忘记关门，刘晓宇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屋内的摆设和他前些日子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现在窗台上多了一盆花，和院子里种的是同种植物。
初夏种新花，看来，徐旋是向前看了。刘晓宇欣慰地帮忙关好门，朝走廊深处走去，左右呼唤：“姨，你在吗？叔让我叫你下楼吃饭。”
书房里一阵响动，刘晓宇见徐旋慌张地走出来，抚平自己的衣裙，镇定地朝他笑了笑：“晓宇呀，有几天没见了，工作忙吗？”
“还好，还好。”刘晓宇被她一关心，不好意地低头抓了抓耳朵。他到徐旋身边，正能看到书房里，他下意识瞄了眼，而门在他的眼睛刚一抬起时，被一声闷响地关上了。
“咱们下去吧，你看你，来也不打招呼。”徐旋像有什么着急的事，推着他向前走。
刘晓宇微微一怔，回头看看她，是依旧和蔼可亲的笑容。错觉么？他眨眨眼睛，没再多想，也没多问。
这顿午饭吃得众人愉快。自从徐旋的精神状态恢复大半，汤家上下安排的安保已陆续撤走，今天饭桌上只有双方父母，一对恩爱的夫妻，和被全家上下当做恩人的两位警察。饭后，几位老人扯住招人喜欢的刘晓宇聊家长里短，还把自家种的葡萄装满袋子要给他带走。
方陌斜楞地瞥他，又是一番感叹无脑大白兔的优势。逮到机会，方陌顺一股飘起的青烟回眸，与汤志业冥冥之中默契地退出了喧闹的客厅。
“方警官，想来，不需要我问了。”汤志业锁上书房的门，为他沏上一杯茶。
方陌也没拐弯抹角，笑道：“还是得看神通广大的汤总，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们那天在海港，据说是和一群毒贩火拼。”
“您在想谁的事，估计我也不用问了。”
汤志业抬眼：“曹彦在哪？”
“在哪不能告诉您。”方陌轻笑：“汤总，劝您别打听他为好。他贩毒杀人，身上背着数不清的人命，我想您这样的人物，该不想跟着被泼到脏水。”
“你们抓到他了。”听者沉默半晌：“他怎么样？我听说二院有警方重点看护的病房，里面不是别人吧。”
知道的真不少。方陌心里低骂，回道：“暂时死不了。”
“那便好。”他放下心地点点头，而后又担忧地问：“他，会被判很久么？”
虽说此前早得知汤志业对待曹彦扭曲的心理，可亲眼看他如此关切一个毒枭的安危，身为警察，要方陌怎能心头不窝火。他神色一冷，忍住发怒地冷哼：“估计您得失望了。他啊，最低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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