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墨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从来不会勉强自己去思考那些不得已而为之的血腥手段，甚至她从不将这些当做“人”看待。可是，在这一刻，她彻彻底底的看到了，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面。
她的身边有很多人，每一个人都因为她而串联起来，可是，她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将她与那些人串联在一起的。
墨玉双臂环着膝盖，将下巴搁在了膝盖上，衣料的摩擦声，都让她有些害怕。
“更卜，你说若是这个世界，没了我，还转不转？”墨玉抬起头，望向门帘，问外头驾车的更卜。
更卜的手一顿，“有些会，有些不会……”
“若是我不见了，他们会想我吗？”墨玉低下头，看着绣花鞋上缀着的珍珠。
“更卜会的。”更卜顿了顿，侧过头，对车内的墨玉说道。
墨玉抬起头，笑了笑，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我想回家，见我哥……”
“将军这会应该还没回府，您不如……”更卜提议道。
“不，我想回家，更卜，送我回家。”墨玉抱紧了自己，眼中难得的露出一丝脆弱。
马车拐了个方向，径直进了朱雀大街。墨玉催得有些急，更卜便加快了速度，一炷香便到了墨府。
“姑娘回来了？”墨衣卫上前来，想要伺候墨玉下车。
“我哥哥回来没有？”墨玉沉声问道。
墨衣卫的手顿了顿，低下头，退了一步，垂手站着。
“将军还未回来，方才传信回来，今日要练兵，不回府用饭了……”墨衣卫低着头，对车内的墨玉说道。
墨玉抬起头，有些茫然的望着四周，然后将自己抱的更紧了。
“哦，我在车里等他回来。我哥哥回来了，让他过来找我。”墨玉垂下眼。
连城回来的时候，府中的气氛很僵硬，他才一进门，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了？你们主子呢？”连城将外袍脱了，转头问墨衣卫。
墨衣卫不敢抬头，方才墨玉也不许他们去叫连城，一个下午连着晚上，就一直坐在马车里，就连水也没有喝上一口。
连城见墨衣卫们如此表现，将外袍脱下的手一顿，“她人呢？”
连城被墨衣卫带着，匆匆到了马车旁。马车附近的气氛比方才还要僵硬，马车附近连灯也只点了一盏。
连城的脚步一顿，这样的情况，他只在墨玉很小的时候遇见过一次。当时，是她第一次杀人，哪怕一直很镇定的看着那人死去，即便将不少黑衣卫都吓到了，也沉着脸，自己慢慢的走回了殿中。
连城的脚步放慢了些，靠近了马车，“玉儿，哥哥回来了……”
墨玉缩在马车之中，脑袋埋在了膝盖之中，头发上的钗环全部被她扯下来，发丝凌乱的散在身上，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连城见墨玉不答应，直接掀开了车帘进去了。
“玉儿！”连城进了马车，车中暗的厉害，刚刚从外面进来，连城差点有一瞬间瞧不真切。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缩在角落的墨玉，并且将她抱在了怀里。
墨玉的身体有些凉，整个人被他抱进怀里的时候，软的厉害。连城的心一紧，抓住了墨玉的胳膊，“玉儿，玉儿，哥哥回来了……”
墨玉似乎有了一些反应，她抬起头，双目无神的望着虚空，“……哥？”
“哥哥在呢。”连城将墨玉抱住了，双手在她的胳膊上搓着，想要将她发凉的身子搓热，“怎么了？告诉哥哥好不好？”
墨玉委屈的瘪下了嘴，转过头，将脑袋埋在了连城的怀中，“哥，我想回家了……”
连城一怔，心中一痛，将墨玉抱紧了，“我的小玉儿，是哥哥不好，哥哥拖累了你。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现在就走。”
墨玉抓着连城的衣襟，并不说话。
她恍惚间觉得，这一幕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她觉得有人在用钻子钻她的脑袋，一阵阵的发疼，让她觉得脑袋疼。一直往连城的怀中钻着，想要埋进他怀里，钻的连城胸口发疼。
“不想了，玉儿不想了……”连城见状，抬手安抚着墨玉，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也不拦着她往自己怀中钻着，轻轻的揉着她的脑袋，“小玉儿，哥哥在呢，什么也不怕，哥哥陪着你，什么也不用怕。”
墨玉皱紧了眉头，双眼紧闭着，脸上满是泪水，身上似乎出了不少汗，将衣裳都弄湿了，潮潮的。
墨玉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只是手依旧抓着连城的衣襟，没有松开，脑袋靠在连城的肩窝之中，不再往连城的怀中钻去了。
“哥哥在呢，不要怕，咱们现在就回家去，好不好？”连城轻轻的拍着墨玉的肩膀。
墨玉睁开眼，眼中满是血丝，神色逐渐清明，然后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她靠着连城的胸口，没有回应，只轻轻的摇了摇头，她抬手，指着马车外。
“哥哥抱你出去。”连城冲墨玉笑着，一手抱住了墨玉的膝弯，一手勾住了墨玉的腰，轻轻松松的就将墨玉抱了起来，然后轻稳的跳下了马车。
墨玉看上去有些疲惫，沉默的靠在连城的怀中，将脸用头发挡住了，不愿被人瞧见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
“想要去洗个澡吗？”连城低头，轻声问墨玉，“身上的衣裳有些湿了，玉儿今天在外面玩了好久，哥哥抱你去沐浴更衣好不好？”
墨玉点了点头，将额头抵着连城的心口，“……好。”
墨衣卫们都诧异的跟在这对兄妹身后，他们不知道墨玉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一个状态，他们从没见过。
连城的手臂很稳，将墨玉抱着，进了浴房。然后将墨玉在贵妃椅上轻轻放下，他半跪在墨玉身前，仰头看着墨玉，温和的笑着，“玉儿自己可以吗？”
“哥哥不要出去……”墨玉拉住了连城的袖子，眼中满是依恋，抬手指着一旁的檀木屏风，“那后面有桌椅。”
“好，哥哥不会丢下玉儿一个人，玉儿乖乖洗澡，哥哥在屏风后面等你，好不好？”连城冲墨玉笑着。
墨玉望着连城，缓缓的点了头，“我很快的，哥哥不要走。”
“嗯，哥哥不走。”连城笑着，揉了揉墨玉的头发，“让人把你的头发也洗一下，好好的梳通，有点乱哦。”
墨玉仰头看着连城，噘着嘴，从身后摸出一把梳子，“我要哥哥给我梳头。”
连城低头看了一眼那把梳子，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场景，笑了起来，接过了梳子，“好，哥哥给你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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