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季云卿的客房门大开着，门口的人密密麻麻，一个挨挤着一个，甚至有人脸都被挤变了形，有人胳膊也以扭曲姿态在他人身体之间裹挟着。
但诡异的是，这些人哪怕已挤满走廊，缺胳膊断腿，却无一人胆敢出声，更无一人敢于进入房门一步。
门外的人墙无声蠕动着，而季云卿床前站着的那道身影，不住地踱着步子，时不时惊诧一句。
人影正是那小二。
只是他面对着季云卿的那边，面上顶着一张小二的脸，而该长着头发的后脑勺，竟一片光秃，五官俱全，仔细看，竟是一张压平了的李云卓的脸，安安分分贴在后脑上。
“不应该啊，”小二站定，死死盯着季云卿，“茶水中的药量，只喝一口也足以令她沉入迷梦的。”
“为什么她要醒了？啊？”
他声音猛地拔高，将头扭向门口，抬起一只手。
瞬间，从人墙中飞出一人，脖颈以一种被牵扯的姿态落入他手中。
小二猛一用力，“噗嗤”一声，那道人影便如泄了气的皮球，委顿下去。
小二面无表情把那人揉成一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后往口中塞去。
可惜没等入口，那一团就变成了熊熊烈火，将他的手与面孔炙烤得变形。
小二愤怒地将那一团甩在地上，火球缓缓燃尽不留一丝痕迹。
“只要她彻底入了梦，我就有东西吃了!”
他恶狠狠地扫过门口那道已经连蠕动都不敢的人墙，冷嗤了一声。
“去再取一份药来。”
有急切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又一杯茶被端了上来。
“放了两倍的药。”
小二闻言露出个满意的表情，“之前我就颠倒了悲喜引导她，如今她在梦里更该觉得理所应当了。”
他接过茶杯，粗鲁地捏住季云卿下巴，将满满一杯茶水灌了进去。
“咳咳咳……”季云卿被一具尸体提醒，失去意识，再睁眼便觉得自己被呛住，一时之间咳得肺都要揪出来。
“你……怎么在这？”他迷迷糊糊看见小二站在自己床边，升起一股警惕。
小二冷着脸没回话，季云卿便又问道:“我问你话……”呢
一句话没说完，眼皮沉重阖上，他又回了那个红艳艳的喜房。
季云卿站在屋子中央，背对房门，眨了眨眼。
我要干什么来着？
想了想，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去试了试门，发现被锁了，现在正要进卧房睡觉。
想清楚了，他一边走一边脱下外衫，放在床边的矮塌上。
正要看往床上时，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一具已肿胀而布满尸斑的尸体，对他说，快走!
他惊了一下，下意识往床上扫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喜床是空的，甚至连枣生桂子都没洒，孤零零摆着一只枕头。
季云卿莫名松了口气，把那只枕头拿起来，无意识地抖了抖，又去开一旁的柜子。
柜子里应该有被子。
没被子他要怎么睡觉!
大红木柜上雕刻着各种图案，季云卿闲着没事，拿手指头触着一点点看了过去。
看着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来。
这些图案，怎么竟是些腹大如鼓四肢细弱的人？
确切的说，不太像人。
他往前趴了趴，想要再看仔细一点，身前的雕花衣柜门却突然自内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敲击。
季云卿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呼吸急促，瞳孔紧缩。
木门又响了一声，随后自己打开，一具肿胀且覆着尸斑的尸体软软滑了出来，直滑到季云卿脚下。
他像被烧到一样，往后跳了一步，既不想看，却又不由自主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开始浑身颤抖。
“艹!!!”
小二怒吼着在客房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抓个人过来捏短脖颈，可还是冷静不下来。
“都两倍药量了，她怎么还要醒!再去拿药来，都拿来，我亲自喂!”
外面的人墙瞬间散去，随后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放下或大或小的药瓶，又屁滚尿流地离开。
药瓶渐渐堆满了桌子。
小二上前几步，看着季云卿再次缓缓睁开的双眼，打开药瓶就往他嘴里灌。
*
李云卓跟着季云卿走了许久，马上要到镇子中央，季云卿突然停下来。
“云卓，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李云卓被这荒凉的镇子杀灭了积极性，没有热水与美食，睡哪都一样。
于是她敷衍地点点头，“可以。”
季云卿闻言笑了一下，指着旁边一栋二层小楼道:“这个房子看着规整些，能挡风雨。”
李云卓抬起眼皮一看，小楼确实规规整整，完好无损，虽有些旧，但比起附近破烂到没有门窗的屋子，还是好了很多。
于是她又一次点头，“行吧。”
季云卿笑得灿烂，上前几步推开小楼的门，虚虚甩了甩手，“客官里面请——”
但是他僵在了原地。
因为李云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楼上方的木匾，面色十分复杂。
“我说，你没事吧？这小破楼看着像个客栈，你就要扮演一回小二？大姐，人设崩的太厉害了吧！”
季云卿面上的笑渐渐凝固，又缓缓消失。
怎么回事？李云卓竟然不受幻境侵袭？
那他之后的计划要怎么进行下去？
若是拿不下李云卓，可不是要叫那人好一番嘲讽？
他扯了扯嘴角，生硬笑道:“这不是看你一路上太闷了，调节一下气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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