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和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塞进他手里:“若是云晏温来了,还请陈狱长行个方便。”
“你这是做什么!”陈司狱忙抓住云清和的手往回推:“都是些举手之劳。”
“人多眼杂。”云清和瞥一眼过道尽头,陈司狱立刻会意,但手还是犹豫着停在半空中。
“拿着。”云清和把银票拍进他掌心:“还有另外两个兄弟呢。”
陈司狱眼中挣扎了一下,慢慢将银票放进怀里:“你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云清和伸手穿过铁栏之间的空隙拍拍他的肩膀:“我信陈司狱。”
待陈司狱走后,云清和盘腿坐于榻上闭目养神。这件事目前线索太少,暂时理不出什么头绪,还是等云晏温来后再商议。
夜深人静之际,守夜的狱卒点燃一根蜡烛放在桌上。今晚轮到他值夜,平日里都是寒风萧瑟,孤独一人睡在这狭窄的一间屋里。与他作伴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时不时低吼一嗓子的野猫。
可今天,陈司狱分了他们很多赏钱。于是狱卒决定在这凄清的夜里好好犒劳自己。一壶清酒外加一大块切好的酱牛肉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看的他口水直流。
但答应好别人的正事也要办。狱卒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见没什么动静,干脆坐下慢条斯理吃起来。
狱卒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只是这牛肉的香气尚未弥漫至他舌后根,一个如鬼魅般迅捷的黑影倏忽出现在他旁边,一掌朝他左肩拍了下去。
狱卒含着嘴里嚼碎的牛肉重重地趴在桌上,失去了意识。
“哥,我来了。”云晏温揭开脸上的面纱,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散发着丝丝凉意。
“有没有人跟踪你?”
“放心。我没有回府。”
云清和不放心地环顾一圈门外,一望无际的过道只剩下摇曳的火烛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连飞扬跋扈的老鼠都不见了踪影。
他问云晏温:“到底出了何事?”
“三日前,有人夜袭东宫,是夜里巡逻的御林军出马将其拿下。严刑拷打一番后供出来,是二王爷司空玄度派他们暗杀太子。”
“皇上大怒,下令搜查二王府,结果搜出来了很多书信。他们循着笔迹找过去,发现那人是你。”
“其中一封书信里,司空玄度写着让你假意接近太子从而加以谋害。”
云清和一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几时和司空玄度通过信?我甚至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云晏温眉头紧锁,言笑不苟的严肃模样截然不似往日那般随性散漫:“那几封信我偷看过,笔迹确实和你的如出一辙。”
“想来,你和公主的婚事,也只是让你回京的诱饵。”
一股寒气从心底缓缓升起直至笼罩云清和全身。骤然间,他的脖子好像被人死死掐住一样,呼吸困难,无法发声。
半晌,云清和艰难地开口,却是看着别处自言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云晏温隔着铁栏紧紧抓住云清和微抖的手,瞬间触及掌心的冰冷刺的他心一痛:“昨天,段运盛在朝堂之上和吴景中对骂。说你死皮赖脸的要当太子殿下的男、妓,但太子殿下洁身自好,心有所属,又不忍伤你,所以才留你在身边。”
“哥。”云晏温顿了一下,迟疑着问:“你……你是不是对太子殿下……”
“一厢情愿。”
云清和声如细丝,脸色惨白,好似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搜查出来的书信,大部分都是在聊诗词文章。但字字情真意切,竟似一场风花雪月。起初,云晏温是不信的。但现在云清和亲口告诉了他,自己顿时仿佛遭受了五雷轰顶一般。
云清和又何尝好到哪里?
相思尝尽半辈水苦,情痴换来一生泪盈。这些相伴之日的良辰美景皆为虚设,时至今日,他心底最后藏着的那一丝侥幸期盼也在云晏温的一字一句中灰飞烟灭。
“老师……老师他怎么说?”
云晏温摇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些书信就摆在眼前,吴景中还能怎么说。”
“晏温。”云清和轻声唤他:“那些信,是司空攻玉写的。”
云晏温不打断他,静静地等待他说下去。
“那日花灯集会……”云清和不紧不慢的将两人相识相知的经过和盘托出,只是他越讲越累,到最后已然是筋疲力尽。
云清和苦笑着摇头:“自打夏问筠上了他的床,我就不敢再有非分之想。可我、可我以为……”
那些小心思全部变成了天大的笑话,字字如鲠在喉:“我以为至少作为他的知己,我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没想到我也只是他用来扳倒敌人的筹码。”
云晏温不忍看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柔声劝道:“我们猜测的不一定正确,或许——”
“我不会自欺欺人。”云清和打断他,欲哭无泪的双眸清醒的发亮,眼底却是一片凄凉哀恸。
“我想,司空攻玉从一开始就模仿了司空玄度的笔迹来和我通信。他的模仿能力很好。学别人的笔迹简直易如反掌。”
“而且,他是一个心细之人。这些信除非是他主动给别人的,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找到。”
慢慢地说完这一切,云清和履行了他身为刑部尚书的职责,宣判了自己的死刑:“我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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