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无妄路过青云的房门，想了想缩回了要去敲门的手。
昨晚被青云在脑袋上心口上各兜头泼了盆凉水，无妄现在差不多可以用萎靡不振来形容了。太阳黏腻腻地照在她身上，去隔壁镇子的大路不算颠簸，可是在马上坐着说不出地难受。她抬手摸摸怀里那封东西，心里又一番五味杂陈。
出门派前师姐交给她这个牛皮信封，封面上写着归鸾两个小字，里面沉甸甸的不知道是玉还是银饰。师姐还特意叮嘱，务必说这是她的遗物。
她想趁青云有事不想理她的时候把师姐交给她的事情给办了，就十几里路骑着马不紧不慢踱了过来；不过她还是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感情能让师姐她不惜咒自己死。
无妄栓了马，一阶阶踩上青色的石板，路两边绿树翠竹掩映，闻得见花香鸟语，门边的石墩上还生了层青苔。走到这之前郁闷的心情散了不少，这还真是个幽静清心的好地方。
敲得门板几声笃响，好像从院里颠颠跑来个小孩子。无妄玩心上来顺着门缝往里望，里面那个穿着翠生生小裙子的小姑娘也在由门缝怯怯地望着她。目光交汇那一瞬小姑娘变了颜色，惊慌地一边喊娘亲一边往屋里跑。
无妄还在想，我长得有那么凶？
过了一会就听到有人急急跑了出来，木门嘎吱一声打开，正在走神的无妄被惊了一下，转而看到了门内那位穿着青白色绫罗的长歌女弟子，刚才那个小姑娘正躲在屋子里抱着门柱偷瞄她。
“啊……是杨归鸾前辈？”无妄感觉自己有点失态，毕竟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长歌门的人怎么都这么可爱”。
“嗯，我是。”
“姬玉师姐叫我给您送样东西。”
“她？”归鸾突然瞪大眼睛，本来听女儿说外面有个穿黑甲的阿姨她就心里突然一跳，看见无妄的时候有点小失望，但是当无妄提到姬玉的名字，她还是颤了一下。
“啊怎么了？”
话出口无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好歹是大师姐的朋友是前辈啊怎么可以这么说话，你脑子都被付青云啃了吗。
“姬玉好多年没有消息了——既然是姬玉的师妹，快进来坐。”
前辈一口好听的吴侬软语，和青云的乡音有几分相像。被归鸾前辈带进厅里，一直在盯着她看的小姑娘乖巧地端来了茶水。无妄看着这自然可爱的小姑娘，倒很想去摸摸她的小手和水灵灵的脸蛋。
归鸾拆开封得很紧的纸袋，落在她手上的是对锃亮的银镯子，还有对绿盈盈的耳坠。
自从拆了封前辈就没有说话，无妄扭头看了一眼，却看到归鸾握着那双银镯子直接哭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通红的眼眶里滚出来，碎裂在她羊脂玉般的手和褐色的信封上。
“前辈？”
归鸾慢慢拭干了泪水，颤抖着声音问：“她怎么样了？”
“她……”无妄脑子里又浮现出师姐脸上那一瞬间的肃杀，刚因为见不得人哭而软下来的心突然一噤，谎话就自然而然流了出来：“师姐……她走了。”
“走……了？”归鸾搓着镯身的手指一顿，把这个无法接受的词重复了一遍。
无妄点头，尽量作出难过的表情。
“当啷”一声镯子掉到地上，挣扎了两下安静地躺在了她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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